而现在,她也不是全然不担心他的。
——是吗?
韦荞收敛情绪,不愿细想。
“这里,什麽意思?”
“……什麽?”
她方才神思游离,未注意听。听到岑璋声音,她才回神,只见他用钢笔在一个数据下划了两道线,正看向她问:“这个数字不对。”
“是偏离值。”
韦荞仔细看过,对他解释:“市场异动,所以偏离值脱离正常阈值范围。”
岑璋点头,接受这个解释。
他顺手端起咖啡杯,才发现已见底,随即起身走去咖啡机再做一杯,不期然被韦荞叫住。
“你等下。”
“怎麽?”
“太晚了,喝太多咖啡对胃不好。”
“你管我?”
岑璋不以为意,按下咖啡机,“这两年都是这样过来的,要坏早就坏了。”
韦荞眉心微皱。
这样的话,她顶不喜欢听见他这样讲。祸从口出,她不愿见他有祸。
明明心里是那样想的,话到嘴边却全然两样:“随便你。”
做岑太那几年,她的话,他都听。知道她是为他好,所以他从不拒绝。这是岑太的权利,他亲手给的。如今到底变了流年,同心圆不易得,阴晴圆缺才是常态。她同他,走到了“缺”位。
岑璋的电话没断过,韦荞忙完他交代的事,一看时间,已是凌晨两点半。既然答应帮他,她不会晾他一个人,索性走到一旁看书。
岑璋的书房有一面落地书柜墙,绝版书应有尽有,华丽非常。两人在上东城读书,韦荞曾对他讲——
“将来结婚的话,我想在家里拥有一面落地书柜墙。人坐在那里,向前是世界,向後是书籍,这样就很好。”
“哪里好?”
“回头有力量,前进有天地,你说好不好?”
岑璋拥紧她,温柔说“好”。
後来,他们迅速结婚丶迅速生育,矛盾也迅速而来,再也回不到当年相爱的日子。岑璋费心为她布置的书柜墙,也在两人日渐严重的冷战中被冷落。
多年後,韦荞站在这面书柜墙前,忽然觉得日子老了。
她从书柜抽了一本书,陷进沙发里,静静地看。全然没看清一个字,她的心里起了雾,隐隐作痛。
凌晨三点半,岑璋开完视频会。
合上电脑,他擡眼望去,不由一怔。
沙发上,韦荞不知何时睡着了,手里抱着一本书。岑璋走过去,屈膝半跪,小心翼翼将书从她手里抽出来。威廉·格雷德的《美联储》,页面停留在122页。
她一直是担心他的。
所以,她还是像以前一样,明明不做金融,最爱看的书永远是世界金融类,为的就是岑璋需要时,她可以随时出手帮他。只是韦荞从来不说,岑璋也从来不知道。
她今晚有心事,睡梦中仍然皱着眉。岑璋伸手,抚上她的脸,想抚平她眉心的褶皱。她蹙眉微皱的心事模样到底抹不平,他心里涌上一阵挫败感,拦腰将她抱起,照顾她去主卧好好睡。
韦荞在他怀里觅得熟悉去处,紧皱的眉间微微松开,搂紧他胸前衬衫,终于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