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艺明。我说过多少遍了,怎麽就是记不住呢?”
“我是想问那人是什麽人?不是问他名字。看着挺高贵的一个人……”
“听说还是什麽名牌大学的高材生。”王妈故作神秘的说,“在我家当免费保姆十多年了,任劳任怨,随叫随到。这麽大的房子都是他一人打扫。那丫头在外面的衣食住行也是他负责。”
她现在的神态就像是有些长辈炫耀自家的儿子娶了了不起的媳妇,而这媳妇现在在她家里当牛做马,一句“不是”也不敢多说。就凭这一点,楚辛妈妈还是挺满意的。
“你们放心吗?”
“有什麽不放心的?那丫头命好,遇上了一个对她好的!只要不怀孕不结婚玩玩又有什麽要紧?管他们干什麽?唉!我怎麽这麽命苦啊!”
寒冬腊月,临近新年,正飘着鹅毛大雪。高艺明开着车在远郊的公路上缓慢行驶。高楚辛坐在後座,才走了十多分钟,她开口说话,“你刚才听见了没有?”
“听见什麽?”高艺明对她说话总是好脾气的,从容的,温和的,带着笑容的。无时无刻不好心情似的。
“把窗户打开。”
外面一定很冷。高艺明思衬再三,停下车,拿起副驾驶位置上的一条围巾,下了车,来到後座旁,先帮她把羽绒服上的帽子戴好,然後把厚围巾绑在外面,只露出一双眼睛。然後回到驾驶位上,打开了车窗。
“很冷的,要是受不了就告诉我。”
车继续在路上缓慢的前进着。
“高艺明,去你家吧!”
“好啊!你冷吗?”
高艺明的声音在打哆嗦。露在衣服外的皮肤已经被寒风吹得通红。
“我不冷。”高楚辛坚持要犟到底。
车子猛然停下来,高艺明下车看了看一番,自个儿捣鼓了一番,又打了一通电话,回来告诉高楚辛说,“出故障了,得丢在这里等明天才能处理。我叫了朋友过来帮忙,一会儿就到,你先在车里待着。”
高楚辛下了车,独自往前走。积雪厚到能覆盖脚掌,她穿着拖鞋,一脚踩下去,半只鞋里都装满了雪,稍微一会儿便融化成水。
高艺明连忙拉住她,“你想去哪里?太远了,走不过去的,等等好吗?”
高楚辛甩开他的手,继续沉默着向前走。高艺明继续劝说,“那我来背你走。你想散散心对吗?我来背你,别这样折腾自己。”
“我没有,我喜欢在雪里走路而已。”高艺明越是这样清醒,楚辛越是不能毫无理由的冲他发泄。如果他有一点儿坏处,那她就无所顾忌。
“快来,我背着。我快要冷死了,你来当我的被子!”
“滚蛋!”高楚辛选择回车里坐着。高艺明也跟上来,坐在前排位置上不断地搓手搓脚。他实在被冷坏了。
过了十多分钟,来了两辆车。其中一辆车的司机坐到了第二辆车上,高艺明和他们应付几句就目送他们离开了。高艺明站在车前,打开门,一手撑伞,拦住飘舞的雪花,“下来吧,高楚辛女王。”
“少恶心人了。”她原本是想要再冲高艺明闹腾一番的,如果要她坐在有别人在的车上的话。没想到高艺明想到了这一点,堵住了她发泄怒火的出口。
“你要去哪里?”车子再次啓动,在繁华地界的路面上匀速行驶。灯红酒绿让她感到难受。
“你不是想要去我家?”
真打算去啊!高楚辛是开玩笑。她没胆量去。被人轻视惯了,受到尊重会不自在。她还得花精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麽卑微。
“去江边。”
果真就去了江边。狂风肆虐,即使穿着羽绒服,寒冷也能蹿到身体各处,让所有的温度达到一致的冰冷。高楚辛很冷,但她至少还有一件羽绒服,从头裹到了脚,足够支持她忍耐一段时间。高艺明上身只穿着一件秋衣,下身只有一层西装裤,简直快要被冻成冰棍。他刚刚向好心的环卫阿姨要了一个垃圾袋绑在身上挡风。
黑色塑料袋“呼啦啦”地响。高艺明蜷缩着身体,特意不时转换方向,确保高楚辛站在自己创造出来的港湾里。路人纷纷被这奇特的造型吸引,随手拍了照片,还有要求合照的。
“不了不了,冷得很。”路人看到他身边裹得严严实实的一个人,瞬间了然于心,原来是惹女朋友生气了,正在哄呢!
“这麽冻着得冻坏,小姑娘还是快点回去吧!罚他跪键盘也好,冻坏了你不得心疼?”被吸引过来的另外一位阿姨道。
“对不起,别拍照,别拍照。多谢关心,我抗冻,没关系。”
“没关系,那就多待一会儿呗!”等围观的人都散了,高楚辛才转过头来看着高艺明开口说话。“你们聊得挺欢哪!你喜欢聊就继续聊下去喽!我要回去了。”
“要回去了吗?想吃点什麽?我买回家给你做?来点热乎乎的排骨汤吧?这个有点慢,不如丝瓜煎蛋汤?放上一些虾仁,就是海鲜丝瓜煎蛋汤?想想都觉得好吃!要不要试试?”
高艺明嘴里发出夸张的“哆哆嗦嗦”声。
人在极其寒冷的时候应该没有办法笑得这麽轻松才对。他的意志力为什麽这样强大?实在令人嫉妒。
“我不开心!高艺明,你知道吗?为什麽一直在我耳边叽叽喳喳,叽叽喳喳,要烦死了!”走到车边的高楚辛忽然大叫,一转身便是一个拳头在空中划了四分之一个圆周,撞在高艺明的胳膊上。更加令楚辛生气的是,那触感实在太好了。她想再打一下。不过仅仅是这一喊就已经引来路人侧目。高艺明一把将高楚辛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前,两只胳膊将她的脸挡的严严实实,小声的劝慰,“没关系,你想发脾气就发,在这里也行,回到家里也行,没有人会认出你。”
怀里的人挣扎着,不是捏他腋下的肉便是狠狠的踩着他的脚,过了近十分钟,她持续安静不动,高艺明觉得奇怪,想要看看她究竟怎麽样了,刚一松开,“啪”的一声,脸上挨了一巴掌。
“滚开啊!身上全都是水,臭死了!”
高艺明顿时有些拘谨,避开楚辛的目光闻闻自己胸前和腋下,鼻子或许已经被冻得失去了嗅觉功能。他有点沮丧,不过看见楚辛乖乖上了车又喜笑颜开,屁颠屁颠跑去开车。这一番折腾,到家之後已经是凌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