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他不要过来。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我还想继续看雨,这样的夜晚,只有我们两个人,不是很好吗?”
洪状把毯子裹在两个人身上,楚辛自然而然的将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
“我只陪你到高艺明回来。不然我就成电灯泡了。”洪状说,“不知道就不知道,看他如何表现,你只要配合就行了。和他相处这麽久,我也觉得高艺明他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楚辛,遇上他才是你的幸运,你应该好好珍惜。”
“那他遇上我算什麽呢?”楚辛说,“算他倒霉吗?”
说好的一个小时,楚辛偷偷关注着时间,眼看着马上就要到了。高艺明会出现吗?当他站在面前,应该说什麽?告诉他自己又因为心情不好发脾气了?还是会忍不住朝他发泄?他可真可怜,待在我身边一定很痛苦吧?那他到底为什麽要坚持留下来?
时间越近,楚辛越是紧张,好像回到了小时候走进考场的前一分钟。等到走进了考场,一边等待着考试结束,一边已经能想象到考试的结果,以及爸爸妈妈的态度。她希望这种等待不要结束,来逃避在此之後産生的任何不良影响。
一直等到过了零点,洪状也觉得实在太久了些,于是打电话过去,一直没有人接听。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楚辛遗憾道,冥冥之中预感到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雨越下越大。
正巧这时,徐铃打来了电话。洪状一接便听见对方那边十分嘈杂,似乎有许多人的喊叫声,有哭声,还有高艺楠叫“哥哥”的声音。
“怎麽了?徐铃,高艺楠出什麽事了?”洪状一下子紧张起来,一边劝慰徐铃一边起身穿衣往外走,并且拦下跟着起来的楚辛,小声地说,“你先去睡。”
徐铃的信号不好,讲了好几遍,洪状才听清楚她说的是什麽,不解的看着楚辛,坚定地再三重复,“楚辛她在我身边,真的没事。她胆子小,哪会开车啊?是不是高艺明看错了?”
徐铃挂了电话,看见受伤严重的女人已经被擡上救护车,高艺明仍然跪在被撞得变形的车旁,雨水顺着他的脸留下来,鲜血染透了身上的白衬衫。两名医护人员正在对他的伤口进行简单的包扎,高艺楠在旁边为几人撑着一把伞。高艺明显然陷入了深深的绝望和痛苦之中,他哭着,眼睛里涌出的泪水快速地喝雨水混在一起,不断冲刷着下巴处的伤口,他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能拉着弟弟的手,不断的乞求没有受伤的人。
他说,“救她……救她……”
徐铃三两步闯过去,捏着高艺明的脸,试图唤回他的理智。
“高楚辛在酒店里待着,那不是楚辛,不是她。”
他们不知道高艺明到底有没有听清楚,只见他意识逐渐模糊,昏倒在高艺楠怀里。
等楚辛和洪状赶到时,高艺明躺在病床上未曾苏醒。而另一位车祸的当事人还在手术台上抢救。此时大家已经搞清楚了那个人是谁。别人都在焦心着,忙碌着,只有她,站在人群边缘静静地听着,等着。她既害怕手术室里的人救不回来,也难以接受病床上那个人把自己认错的事实。
她看着高艺明踉跄走来,偶尔扶一把墙,胸口似乎不太舒服,时时按一按胸膛。她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也看着他的眼睛紧紧盯着手术室的方向。
高艺楠从背後追过来,扶着他的哥哥,瞥了眼刚好站在旁边的楚辛,似乎是在怪她的冷漠。
“你要去干什麽?”高艺楠不解,哥哥怎麽昏了头,这个时候还是认不出来他的妻子就站在这里吗?
“怎麽样了?”高艺明双眼通红,楚辛忍不住流下了眼泪。许多人都说,高楚辛的眼泪说流就流,见得多了就不再怜惜,只会觉得厌烦。这一刻的她也在讨厌自己,尤其是看着高艺明瞅见了自己却喊着“魏莱”的时候。
“哥,你在干什麽?你糊涂了吗?”高艺楠更紧张的是他哥哥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你是在为她哭吗?”楚辛说。她在劝说自己高艺明此时此刻身体状态不好,他刚刚出了严重的车祸,胳膊扭伤,小腿骨折,额头上还包着厚厚的纱布,下巴上两道明显的割伤张着鲜红的口子。面对着这样的高艺明,她仍然忍不住自己满心的委屈。那些一触辙是二十几年的伤心事一股脑儿涌出来的委屈,令她无法去感同身受别人的痛苦。
“这是嫂子,是你挂在嘴边上的高楚辛,哥哥,你疯了吗?”高艺楠再次焦急地提醒。
高艺明懵懵懂懂的看了一眼手术室的方向,目光落回楚辛身上,眼睛里的光彩渐渐恢复。他在思索,如何面对自己犯下的错,如何回答她的问题。我认错了?他难以置信,顿时觉得自己脑子里一团浆糊,好像是被大雨浇的,又或者是被撞的。他的头很痛。可怜巴巴的走向楚辛,委委屈屈的低下头,小心翼翼的伸出两只手……
自己这个样子,总不会拒绝吧?他想起有一次他烧糊了菜,整个屋子里弥漫着黑烟,被楚辛的爸爸妈妈一起责骂,她原本坐在沙发上看好戏,但是当她发现他的手受伤之後立马护着他,帮他反击自己的爸爸妈妈。她不忍心受伤的人再受到伤害。
她擡起手,挡在两人之间,扭过头,什麽也没有说,转身朝电梯走去。
口袋里的手机亮起,是经纪人发来的消息,说顾嘉延要来剧组客串,拍几段戏,并且指明要见高楚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