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
与其说是房间,还是“牢房”更加合适。
毕竟,这里光线昏暗,没有家具。充当床铺的,只有铺在地上的一条脏兮兮的毛毯,旁边还放着一只黑乎乎的水壶。
柳燕擡起手臂,耳边却传来了镣铐的叮当声。他又试图活动双腿,发现脚踝处也戴上了沉重的镣铐。镣铐与墙壁相连。因此,活动的范围极其有限。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因此,他只是调整了一番姿态,尽量让自己好受一些。
又过了一会儿,房门咿呀一响,豁然开啓。
紧接着,有人走了进来——
一见到那人的脸,柳燕的胸中便涌上一股恶寒。
他头一回开始质疑,自己当初向他伸出援手,是否铸成了大错……
就在这时,那人舒了口气,道:
“你还没死,总算可以放心了。”
然而,柳燕知道,他并不是在真的担心自己。
他沉默半晌,说出了自己的推断:
“你之所以把我抓到这里,是想利用我作为人质,由此来威胁珠儿。”
“不错。”那人猛一拊掌,道,“柳公子果然聪慧。”
见他承认了,柳燕紧紧抿起嘴唇,像是陷入了沉思。
片刻後,他又再度开口,道:
“你究竟……为什麽要这麽做?明明,战争已经快结束了,这样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住嘴!”那人大声怒喝,“你根本不懂,这场战争对我来说意味着什麽!”
他趾高气扬地瞥了柳燕一眼,又道:
“你还不知道吧,我是北秦的六王子嵬名毓。先前之所以会潜入善化城,只不过是为了获取安西将军府内的布防图而已。虽然没有成功,不过,多亏你出手相助,救了我一命,我才得以继续踏上战场。”
见柳燕沉默不语,他又无比狂热地道:
“父王会奖励他最杰出的孩子。因此,只要我赢了,下任可汗之位便非我莫属!无论是北秦还是大魏,最终都要落入我的手中!”
嵬名毓的眼里燃烧着疯狂,仿佛对自己的胜利有十足的把握一般。然而,柳燕却冷冷地道:
“你不会赢的。永远不会。”
听闻此言,嵬名毓脸色大变。
下一秒,他便提起拳头,朝着柳燕的脸颊挥去——
只听见一声拳头撞击肉|体的闷响,柳燕被嵬名毓生生打趴在地。
他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口腔里也弥漫起淡淡的血腥味,似乎是被牙齿磕破了嘴唇。
与此同时,一件金光闪闪的器物从他的身上掉了出来,伴随着金属撞击地面的叮当声,滴溜溜地滚落到了地面上。
——那是半股尾端缀着珍珠的金钗。
见状,柳燕连忙以肘支地,挣扎着爬了起来,又朝着掉在地上的金钗伸出手——
然而,抢在他触碰到金钗之前,一只穿着皮靴的脚踩住了他的手,又用力碾了下去——
耳边传来骨骼断裂的清脆声响。柳燕终于再也无法承受如此剧烈的疼痛,不由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
可更令他无法忍受的是,嵬名毓竟当着他的面,捡起了那枚金钗,又放在手里细细把玩——
“把它还给我!”
他不顾身体的疼痛和锁链的牵制,拼命扑向嵬名毓。可却被他轻而易举地避开了。
随後,嵬名毓用两根手指捏着那枚形状纤细的金钗,道:
“这枚金钗,准是你和她的定情信物吧。难怪你会将它那样珍之重之地藏在身上。”
他又冷笑着道:
“不过,现在已经没用了。”
说着,他像撅树枝一样将金钗折成两段,又像丢垃圾一样将它们扔到了角落里,全然不顾柳燕的挣扎和怒吼。
像是觉得有些腻味,嵬名毓转过身子,朝着门口走去。
即将踏出门槛的那一刻,他又扭头抛下一句话:
“放心吧。”
“——你和她很快就会见面了。”
紧接着,房门被重重关上。牢房里也再度陷入一片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