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子信还不忘得意炫耀,“你们记住了,小爷夏子信,就住在明王府,要是想报仇打架,只管到那里找我!哈哈哈哈。”
“原来是明王世子,真了不起。”四周百姓不由冲慕景白和夏子信举起了大拇指。
“听说这次明王出征,就是去抓那造反的坏蛋,是个大大的英雄。想不到,他的儿子也这样勇猛,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好样的。”
“世子爷今年几岁了,怎麽如此厉害,真让人刮目相看……”
这里一群人围着夏子信夸奖,听得他整个人飘飘欲仙。被夸多了,反而还害羞起来,连连摇头道:“不敢当,不敢当,都是大家的功劳。”
另一边,慕景白则将旗杆亲自送到老掌柜面前,又拿出一袋钱来,道:“店家,对不住,晚辈酒後胡闹,折了您家青旗,实在过意不去,你看这些够吗。”
老掌柜连连摆手道,“不不,小英雄本事高超,替我们教训了这帮土棍青皮,老汉感激还来不及,怎好让你赔付。”
慕景白道:“我打坏了您家旗杆,按理说,本应该做个新的亲自送来,只是晚辈初来凉都,对此地不熟,也不知该到哪里去做,也只好折成银两,还请您不要介意。”
刚说到这儿,就听夏子信高声道:“慕兄,你不必掏钱,小爷这里有。”说着,从荷包里取出一个小金块丢给老掌柜,道:“这里连旗杆和打破东西,加上刚才的酒菜钱一并付了。”
老掌柜接在手里见是金子,手都抖了,“这,这……”
“别这了,这是小爷之前就说好的,你总不能让小爷在好朋友面前丢脸吧。还有,慕兄,快把你的钱收回去,你这不是叫我言而无信嘛。”
慕景白见他如此大方,便笑道:“既然夏兄都这麽说了,那我也就不客气了。掌柜的,您就收了吧,夏公子一片好意,你若不收,就是嫌少了。”
老掌柜急道:“怎麽会,这里已经太多了,这实在是……”
夏子信道:“你要是嫌多,就把这断旗送与我们,当是给我和慕兄打架的纪念,如何。”
老掌柜听如此说,方才勉强收下,又对二人千谢万谢,感激不尽。
……
不过多时,南城墙上,一根折断的青旗便出现在两块剁墙中间,随着微风簌簌翻飞。
旗下,两个少年面向太阳,直身跪立。一个身穿金丝麒麟袍,一个穿着玉锦祥云衣,一个脖子有掐痕,一个手腕有淤青;一个金冠闪耀,一个玉带飘摇,一个眉宇贵气,一个清俊无极。
两人眼里,皆是激动与坚定。
“我,慕景白。”
“我,夏子信。”
“今日义结金兰,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生死与共,永不背弃!”
少年响亮的声音荡漾在风里,在这大凉的南城之上,以天地为证丶城池为案丶拈草为香丶风声为乐,惜相遇之情丶念花朝之期,共向天地俯身八拜,结下了此後一生的爱与恨,情与义。
结拜之後,二人携手起身,又互问起年龄大小。慕景白今年十三,幸为兄长;夏子信不满十一,则为贤弟,二人相互作揖道喜,一个道“恭喜大哥”,一个道“贺喜二弟”,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恭喜二位哥哥义结金兰。古有‘桃园结义’,今有‘南城结义’,两位哥哥如此缘分,相信将来一定会名扬天下。”李心梦见他们结为诚挚金兰,微笑上前,向二人道万福恭喜。
二人连忙笑着还礼。
夏子信笑道,“还不是多亏了妹妹,要不是你从赏花楼上跳下来,我与大哥还没有这个奇特的缘分呢。”
李心梦听了,小脸一红,竟不知如何作答,只是微笑。
慕景白却觉得有些不自然,他是一路跟踪夏子信到的赏花楼,若让夏子信知道,定会认为自己虚假可疑。但是,真实情况他又无法明说,只好道:“二弟怎麽又提这个事,梦儿妹妹受了那样大的惊吓,怎好反复去回忆。”
“哈哈哈,对对对,大哥说得对,是兄弟一向直肠子惯了,不管怎麽说,都得感谢心梦妹妹让我们相识。”说到这里,他忽然想到了什麽,颇有些惭愧地向慕景白道:“大哥,既然你我二人已经结拜,还望你能原谅小弟之前隐瞒之过。”
慕景白忙道:“兄弟哪里话,你身份贵重,出门在外有所隐藏也是情理之中,何况是人都总有情非得已的时候,不只是你,其实我也……”
“不,不是的,我并不是故意隐瞒,我就是胆子小。”夏子信说着,竟不由露出一抹无奈之色,“虽然我号称‘惹不得’,但其实根本就没有人会惹我,那些人他们只会躲着我,连说话都不敢靠近,生怕被人揪住错。所以,我担心你们知道我的身份之後,也会像其他人那样对我恭恭敬敬丶客客气气,若是这样,只怕今日我也没有机会和大哥妹妹一起喝酒丶一起打架。”
慕景白没想到看起来不拘一格的明王世子,内心其实是这样的孤独,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吧,我们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对你,以後你有什麽话也可以告诉我,谁让我是你大哥呢。”
夏子信见此,方才又笑了,“这可是你说的,咱们兄弟以後可不能因为身份关系变得奇怪,否则,那就不是真兄弟了!”
“那当然!”
“还有心梦妹妹也是,我们是朋友,就要像朋友的样子,一视同仁。”说着,他像是又想到了什麽,道:“对了,既然心梦妹妹遇险是大哥飞身相救,这样的缘分也是不浅,我与大哥都结为兄弟了,何不好事成双,你们两个也在这里结为夫妻,如何?”
“这,这……”李心梦慌得语无伦次,满面通红,羞得只差没把额头埋进脖子里。
慕景白见她不好意思,大笑道:“哈哈哈,像梦儿妹妹这样好的姑娘,二弟要肯作媒,做大哥的自然求之不得。只不过,妹妹年纪还小,父母必定十分疼爱,现在论及,怕我们自己还做不了主。你这玩笑啊,也实在开得太大了。”
夏子信也笑了,忙向她打躬致歉,又说是自己“口无遮拦,不要见怪”,李心梦听了,才方敢擡起头来。
谁能想到,他们三人这看似无意的言语行为,也成了日後转变整个大凉命运的因起始终。一切的缘起缘灭,也将跟随着三人,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