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素女孩不由点了点头,壮着胆子向花农道:“老先生,您这花儿这麽美,一定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吧。”
老农这里还没说话,旁边的富贵小姐又嘲笑道:“你可是耳朵聋了,没听见它叫白牡丹吗?果然是乡下来的,一点记性也没有。”
“是啊,看她这身打扮,兜里的钱怕连片花叶子都买不着吧,怎麽好意思跑到这里来问花的名字?”
朴素女孩急道:“我以为……它还有别的名字。”
“它叫‘秋夜月’。”一语未完,慕景白的声音突然在身後响起。
女孩们齐齐回头,但见一个白衣少年从人群中走过来,他生得是英俊潇洒丶朗目琉璃,通身上下洁白如玉,别有一种天然去雕饰之感,衆女孩不由都看了个呆。
“在我们灵州,把白牡丹叫作‘秋夜月’,”慕景白慢步走到朴素女孩跟前,对她道,“虽然它开在春天丶开在百花最艳之时,却比百花独有一种说不出的素净和清寒,像秋天的月亮一样明亮清冷,因此而得名。”
“妙,妙。世人皆以容色论牡丹,唯公子以秋月相比拟,实是独解。”花农忍不住赞叹。
慕景白忙拱手道:“老先生谬赞了,这是我们灵江的传说,非我之功劳。”
“老汉之前就听过诸如‘蓝田玉丶雪映霞丶美人面丶丛中笑’等,‘秋夜月’还是头一回听说。”
“先生广博,比晚辈不知多多少,是晚辈唐突了。”慕景白说着,无意中瞥了那富贵小姐一眼,笑道:“何况没听过,不代表这世界上没有,是不是?”
那富贵小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翻了一个白眼,说了声“什,有什麽了不起的”,转身带着衆女孩,扬长而去。
朴素女孩见衆人都走了,忙向慕景白道:“‘秋夜月’,我记住了,谢谢你!”说完,移步便要走。
“等等,小妹妹,你要是喜欢这个花,我可以送给你,对了,你家在哪儿?”
“不,不,花识有缘人,你叫出了它的名字,它就是你的……”
女孩刚说到这儿,一群小孩突然从旁边跑过来,不妨将她撞了一个趔趄,她一时重心不稳,“哎呀”一声,身体一偏丶脑袋一晃,整个人直直栽进慕景白的怀里。
“当心。”慕景白擡手将她紧紧抱住。
“对……对不起!”朴素女孩回过神来,吓得连忙从他怀里退出来。尽管她已经努力保持镇静,可这是她第一次离陌生男孩如此之近,脸上也是瞬如远山云霞。
“你没事吧?”慕景白忙问。
朴素女孩慌忙摇头,匆匆仰了他一眼,不好意思地跑进了人群。
“等一下。”
慕景白还想叫住她,却又被眼前几个奔跑过去的小孩打断,只得看着她的身影慢慢消失。过了好半日,方自言自语道,“奇怪,我怎麽可能见过她,真是想多了。”
“公子,这花您还要吗?”这时,旁边的老农开口道。
慕景白方回过神来,“要,当然要,老先生,你把这些花都送到《醉饮楼》去吧。”
花农大喜,慕景白又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他,“我出门不曾带太多银子,这是定金,剩下的钱你到《醉饮楼》找到那里的朱掌柜,就说是一位从灵江来的公子让你过去,他自然会付给你。哦,还有这个。”
说着,从腰间取下随身戴着的银签,打算将对签一分为二,取一半出来给老农作为信物。
然而,刚取下来,却发现原本合二为一的签子,此时居然只有一半,另外一半,不知几时掉落,连底下的荷花扣也松开了。不觉惊道:“咦,我另一半签子呢?”
“公子,您怎麽了?”
慕景白双眉皱起,莫非是刚才那女孩撞过来的时候,把他的银签撞掉了?可一看地上,什麽也没有,不会是被她偷走了吧?
算了,怎麽可以随意怀疑别人,细细回想了一下,刚刚发生了那麽多事,又进林子又上马车,肯定是他自己不小心在哪里弄丢了。且这银签拆开来不过半寸宽窄,若是掉落在树林里,怕也无声。
只好叹了一口气,道:“没什麽。老先生,您拿着这个签交给朱掌柜,照我说的,他一定不会亏待你,只是我对京城不太熟,可能还要麻烦您帮我送一下。”
花农忙笑着接过。到手一看,见这签身六寸六长丶一寸一宽,两面光滑锃亮,签头雕刻着一朵镂空的莲花,往下用篆体刻着“迎月”两个字,签尾则刻着一片莲叶,签面上用竖体写着——“甲辰”二字,侧边还有一个莲花扣,样式极是精致非凡。
不禁大吃一惊,这不是《迎月楼》的签子吗,想不到这个小公子竟然会有这麽罕见的东西,定是他过年祭对了祖宗,才会碰上这样的好事。他早就听说过,《银月楼》的签子在天南海北所有的银楼丶酒楼丶饭店丶茶庄……八十一馆丶七十二行都能使,可以说无所不用。
忙作揖道,“多谢公子,多谢公子,这下我家老婆子可有救了。我,我这就给您送花过去!”
慕景白拱手还礼,“有劳先生。”
说完,忽然又想起什麽,忙道:“对了,老先生,我还想问一下,您可知明王府怎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