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大娘。大娘,我们还不知道你是……”
婆子笑道:“我姓唐,是齐管家的亲戚,在府上也有几年了,小姐叫我唐大娘就好。”
“行,多谢唐大娘。”
一个时辰之後,林清秋洗了脸,换了一身秋香色云菊罗裙,系上白色宫縧,又让沉香梳头,用浅青丝带交错挽于髻鬟之中,令鬟自然垂下,把长发束在身後,站起身来好似“瀑布悬腰带,玉帐挂金勾”,俏丽天然。
整理好自己,她到小厨房端起一碗粥,兴致勃勃往《入梦轩》的方向走去,天亮前的意外,在此时看来,似乎什麽事也没发生。
“老爷和夫人的大寿也没见她这麽勤快,怎麽为了一个慕公子,夜不归丶早不睡的,敢是前世欠的债不成?”沐雪站在小厨房院外,一面目送小姐离开,一面低声嘀咕。
她身後的唐大娘却是一脸慈笑,叹道:“好啊,小姐真是好啊,一大清早就为父母熬粥送食,真真有孝心。”
沐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可不是有“孝心”嘛,这可是她家小姐,哦不,这是唐大娘花了一个时辰精心熬制的莲子粥,甚是补气健体,对身体有益,谁吃了不得笑一笑?
辰时,阳光如箭一般从天空照射下来,落在静安侯府青色的琉璃屋瓦上。
林清秋端着莲子粥,不多时便来到《入梦轩》。院门开着,门口一个小厮坐着打盹,似乎是一夜没睡,此时已然撑不住了。
林清秋也不叫他通报,自轻手轻脚走进院去。院里清风徐徐,晨光正好,一擡头,便见正庭门头上挂着一个匾额,写着《梦引清风》四个大字,东厢的卧房门半开着,里面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
这麽早,莫非已经有人来了?
林清秋想着,轻轻走到屋外,便听里面的人道:“千万不能乱动,你这一根肋骨被人打断,还伤了肺部,没两三个月如何能好?还有这胸口上的剑伤,才好了几天,又这麽折腾,我说你这个年轻人哪,到底是要命不要了?老夫可要提醒你,你这是心脉受损,不是小事,即使是外伤养好了,日後也断不能受寒,否则,还是会引发旧疾。”
“多谢先生,我记住了。”屋里传来慕景白的声音。
林清秋忍不住透过雕花的窗缝看进去,隐约只见床榻之上半躺着一个男子,男子上衣未整,身缠纱布,散发未梳,面带青白,似乎正是慕景白。
而床前坐着一个身穿常服的老者,旁边还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竟是父亲林槐。爹爹怎麽在这儿?她心下一慌,连忙缩回头来。
这时,就听她父亲说道:“常太医,他的伤怎麽这麽严重?有没有什麽法子能让他快些好起来,无论需要什麽药,花多少银子,本侯都不在话下。”
太医道:“只能静养,哪有速好的办法?都说外伤容易内伤难,伤筋动骨尚且一百天,他这样三两日如何能好?侯爷可按着这个方子,先给他吃两副看着,我过天再来。唉,年纪轻轻,这身上的伤疤怎麽比战场上的将军还多。也罢,老夫先告辞了。”
“我送送大人。”
“不,不,怎敢劳动侯爷,侯爷安坐,下官自己出去便是。”
林槐忙道:“石光,替为父好生送常太医出去。”
“是,父亲。”
林清秋听见哥哥也在,慌忙躲到旁边一棵柱子後头,待哥哥和太医离开之後,她方才慢步走出来。
这时,屋里却传来父亲的叹息声:“唉,当年之事,因未能及时回来,使得我与令尊阴阳两隔,再无相见,实为终身之憾。昨日,爱侄为不使我林家遭疑,又替我受此苦楚,我实在是……”
慕景白道:“林叔叔千万别这麽说。您昨日也说了,当年是因为小姐病重,才没能见家父最後一面,事已多年,就不要再放之于心。昨日之事,是有人故意陷害,林叔叔也是无奈之举,侄儿都能理解。”
林槐的声音,显得有些惆怅,道:“这些年,我几次派人前往南省寻觅,尽都无果,还以为你已经不在人世,想不到,你还活着,我真是百感交集。如今,大凉换了新帝,我虽位侯爵,在朝中亦是战战兢兢,早有归隐之心,奈何,太後一直未允。眼看圣上年满十六岁,太後有意大选,凡是及笄且未有婚约之官家少女,都要进宫参选。你也知道,清儿是本侯唯一的女儿,也是夫人的掌上明珠,当年生病,且差点要了夫人性命,若是女儿进宫,高墙阻隔,唉,夫人不知要如何伤心。昨日,本侯本想借寿宴之名,给清儿选一个夫婿,现下爱侄已归,又答对了清儿的题目。”
“林叔叔之意是……”
“我是想,若是可以,能继续当年之婚约,实是再好不过。”
屋内,半晌没有声音,林清秋一颗心也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似比屋里的人还要紧张。
父亲这麽说,会不会太冒然了,这让别人怎麽回答?何况,她就这麽没人要吗,急急往他身上推?
“林叔叔,”安静了一小会儿,慕景白开口道,“眼下命案之事还没有过去,这件事能否……”
“是,不错,眼下自然是先找出杀人凶手要紧。我刚才,也是突然想起才说这几句,爱侄先好好休息。”
“多谢林叔叔。”
屋中二人又客套了几句,林槐方才出来,慕景白本要相送,林槐却不让,只叫他安心休养,慕景白便让汀枫好生送出院门。
汀枫恭送林侯爷回来,忽见房门口廓台上放着一个食案,案上有一个青釉水纹碗,碗上盖着盖钟,旁边放着一根桂树枝,枝上还有几片叶子。不由端起来,奇道:“咦,这是谁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