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该死!
慕景白又看了他一眼,冷笑道:“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得那麽干脆,你在我身上留下的伤痕,我还没还给你呢。这样吧,既然你什麽也不肯说,那我也不问了,咱们直接动手,如何?反正,我正想试一试,这麽大的刀,能不能把耳朵切成片。”
说完,目光一冷,握住刀柄,眼看就要挥下。
“等等!”
张镇舟,居然害怕了。他并不怕死,他怕的是死不了。他知道,就算慕景白割下他两只耳朵,他也不会马上死去,反而会在毒发身亡前,经受无数的恐惧和折磨。这他奶奶的,才是真正令人惊惧之处。
“怎麽,你想回答了?那你告诉我,下令杀夏子信的人,是不是付姚?”
张镇舟的眉头微微动了动,他曾发过誓,要一辈子效忠付家,可此时的境遇,让他不由得生起了自救之心。尤其是慕景白刚刚的那些话,让他明白自己已经被付姚舍弃了,而这麽多年,他却从来没有为自己好好活过一天。
慕景白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心理变化,神思一动,“唰”一声竟直接挥刀砍下。
而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张镇舟终于脱口而出:“他是万喜,是万喜!”
慕景白的刀,停在了半空中。万喜?这个名字他再熟悉不过,进京之前,他就已经知道,此人乃是长安宫的大总管,是太後跟前的第一红人。这麽说,张镇舟真正想隐瞒的人不是付姚,而是……
想到这儿,他心下骤惊。
一切,都说通了。当年,付姚前往明王府宣旨,料他胆子再大,想来也不敢当场违背圣旨。那麽,就只有一种可能,有人提前知道了皇上要特赦夏子信,所以抢先一步在付姚宣旨之前让万喜假传圣意,那个人不想让夏子信活着,她要借禁军之手,除去眼中钉丶肉中刺。
那麽,躲在幕後的真正操纵者,就只有一个人!
……
次日,南城大街,某处茶楼。楼中,几个百姓正在吃早点。
“诶,你们听说了吗,今日付二公子出殡,太後下了令,整个北大街至南大街都不许听见任何声乐色彩,否则格杀勿论。像青花楼丶凤香楼这样的地方,至少三天三夜不能开门,被抓到直接查封。”
“这事儿啊,我也听说了。瞧,街口那家卖红豆的,今日天不亮都全部换成了绿豆,说是怕人通风,被抓到官府去。”
“不是吧,不就是死了一个公子吗,怎麽搞得跟皇帝大丧一般,未免太过小题大作?”一个穿着长衣丶戴着头巾,生得白白净净的“书生”听了,不屑道。
先前说话那人听闻此言,吓得脸色一白,慌忙冲他摆手道:“哎呀呀,这话怎麽敢乱说。相府是什麽地方,太後娘娘又是什麽身份,谁惹得起啊,虽说付二公子自来没少欺压百姓,可咱们小平小民的,上头怎麽说,我们也就怎麽做,哪有反驳的理?”
另一人也跟着开口:“是啊,去年胡周国的使臣来接六公主,太後为了让公主高兴,让大轿从宣和门出来,绕走倚春园丶再出正南门,一路上禁军赶走多少百姓商贩,闹出了两条人命,最後还不是不了了之。”
书生冷哼一声,道:“那是太後的命令,又不是六公主的意愿,能一样吗。”
这时,一个四十来岁丶穿着布衣的“货郎”囫囵唏嗦了两口面,紧张地擡头问:“那个什麽‘付二公子’难道是皇子不成,怎麽死了还有这种忌讳?”
有人道:“他是丞相的儿子,离皇子,也就是一个‘姓氏’的区别。平常里,要什麽拿什麽,吃喝玩乐丶牛马女人,说要就要,也不给钱,那嚣张霸道的模样,哪个敢惹?”
说着,他指着货郎身旁放着的一担百货,笑道道:“如你这一担子货,他若碰巧看上,你就只能自认倒霉喽。”
货郎又瞪眼又呲牙,暗叹幸亏自己没碰上。
先前说话那人又道:“所以说,这世上的事啊就是这样,投胎投得好了,高高在上,没投好,也就只能听凭摆布。对了,我还听说了一件事,那杀死付成玉的凶手,昨儿晚上被付大统领拿到灵前放了血,给祭杀了。这件事你们知不知道?”
“啊,你听谁说的?”
“不用听谁说,半个凉都都在传。我那小舅子在京都府当差,常跟上官大人去相府,知道得最清楚,说那凶手还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夥子,被付成元放完血後,连头也给砍了下来,拿去当‘人头祭品’。”
“什麽,还有这种事,也太吓人了吧?”
“嘿,这算什麽,当年明王造反被抓後,越大统领任‘安定大将军’,与胡周国里应外合,夹击叛军,出战当日的大旗上,挂的都是人头,密密麻麻的全是明王亲信,一些被挖掉了眼珠子,一些舌头吊在外头,那才叫吓人呢。”
书生却忙问:“这麽说,那个凶手已经死了?”
“那是,头都砍了下来,如何不死?”
“那,您可知他叫什麽名字?”
“名字没听说,不过好像是姓‘慕’,叫慕什麽白……”
这人话音未落,突听角落里传来“当”地一声响,几人一惊,不由同时回头,只见一个胡子拉碴丶穿着黑衣的醉汉将桌上的酒杯打翻,他自己仿佛也被吓醒,胡乱掏出几个银钱扔在桌上,便跌跌撞撞冲了出去。
店家赶忙上去收钱,摇头嘀咕道:“这醉鬼,昨儿半夜就在这里喝,赶也赶不走,可把我这儿当客栈了。”
书生见状,也站起来道:“掌柜的,结账。既然今日相府大街这麽热闹,我也瞧一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