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瑶上初中之後就不怎麽来院里了,因为她不喜欢这样的环境。
小朋友们被阿姨逗着,咯咯直笑,满室都是欢声笑语,但却短暂又稍纵即逝。
细细想,有身体缺陷或是心理障碍的孩子们被迫困在这一方狭小天地,从局外人的视角来看,总是令人难过,甚至升起怜悯的。
尽管她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局外人。
她记忆里为数不多来院里的日子,周牛牛总是安静地坐在角落,不声不响地看着面前的书,不哭也不闹,乖巧极了。
怎麽……
戚瑶沉默半晌,不说话了。
周漆手指紧握着杯子,欲言又止,“我本来说今天来找任阿姨吃顿饭,没想到能遇见你,早知道我们就一起来了。”
任阿姨惊奇:“哟,怎麽,你们现在还联系上了?”
“没有。”周漆摆手,“前不久刚成邻居,住对门。瑶妹可能没认出我,我也没找到机会说。”
其实有机会的。
戚瑶垂着眼想,他们见过那麽多次面,烧烤摊,他家,她家,还有风行。仔细回忆起来,甚至有那麽一两次,话都已经到了喉咙口。
哪里是没时间说呢,分明是周漆不想说。
他不愿意以幼时几面之缘这样的理由接近她,而是选择以粉丝和邻居的身份重新认识。
没人规定人一定要恒久不变地是从前的模样,大方丶坦率,真诚,周漆现在这样也很可爱。
……和她对喻嘉树的心情一样。
不想只是高中同学。
想堂堂正正,大大方方地站在他面前,告诉他:
你看,我跟从前大不一样了。
有没有让你更关注我一点。
喻嘉树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握着杯子的手泛出冷白的光泽,心有所感似的擡眼看向她。
他如果知道她在想什麽,会不会毫不犹豫地回答。
“有。”
*
任丹丹和周漆唠了点最近院里的趣事,逗得大家都发笑。
闲聊几句後,办公室氛围彻底轻松起来。
“喻哥哥带我去装玩具车!”孙文博早就忍不住了,终于寻着时间站起来,亮着眼睛喊。
喻嘉树哼笑一声,“每天就想着玩具车啊?”
“才没有!”
孙文博心虚,害怕喻嘉树来早了听见他跟任阿姨吵架,紧急寻找论据。
“刚才我刚刚还在跟瑶瑶姐说,我要像她一样,好好学习考到北京去呢。是吧,瑶瑶姐?”
小屁孩儿转过来的那一刻,戚瑶心里咯噔一下,硬着头皮攒出一个笑,“……是。”
喻嘉树扫了她一眼,似乎对这件事并不稀奇,只是盯着这小屁孩儿,不咸不淡地开口:“是麽?”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卫衣,宽松懒散,长腿支在地上,若有似无地挡了小孩儿的路。
他那张脸其实很好看,眉眼清冽,棱角分明,笑起来的时候张扬肆意,倦怠时耷拉着眉眼,就显出几分冷感。
孙文博被他看得更心虚了,眼睛一转。
为了装到一半装不下去的玩具车,他竖起三根手指举到额边,庄严发誓:“我保证我以後一定认真读书,好好学习。”
喻嘉树嗯了一声,“问问你瑶瑶姐同意吗?”
小孩儿眼神晶亮,转过头来期待地望着她。
戚瑶一顿,看了眼喻嘉树,“去吧。”
喻嘉树这才轻挑起眉,手肘在膝盖上一撑,散漫地站起来,“走吧。”
孙文博欢天喜地地开门冲了出去。
走廊上,他边走边觉得不对劲。
以前这人从来不关心这些,都是带着他拼完电路板就不管了。孙文博左思右想,鼓起勇气,偷偷凑到喻嘉树身边。
“哥哥,为什麽要瑶瑶姐同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