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阮玲珑微微後退避开了他的手,转过身去,只留给他侧脸,开口沉吟道:“温千楼说正事,你以白家身份送上白银万两,是从哪里来的?”
以她对温千楼的了解,他是个不吃亏的,就是当初自己冒险了,虽进了清欢阁要靠近逆贼,但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个西落尔。
温千楼讪讪收回了手,看来她与自己之间的那根刺,还是像一根藤枝在野蛮生长,二人之间的距离,怕是回不到从前最初相见的时候了。
“我就是不觉间割了他的耳朵,又喂到了他的嘴里罢了。”
温千楼本身是没有那些银两的,只不过从小道听闻,西落尔他从邻里的手里买了不少昂贵的香料,有的香料甚至价值一两值千金,他不过是差人扮作马匪,将货物全抢了来,将消息封锁,待他回过神察觉时,时局已变,由不得他了。
“当真是好计谋。”阮玲珑重新审视他,温千楼当真是一点没变,她分析道:“他如今身在大邺,又从大邺富贵商贾之中得了一大笔钱财,届时想脱身离开,依照那位皇叔还有……那位帝姬的性子,他恐怕得脱层皮才行,西漠财力空缺,只怕是未来十年,都没有再战的能力了。”
温千楼嘴角微勾,“但我要的远不止于此。”
阮玲珑闻言心思沉重。撩起车帘的一角看向外面,在时光的变迁中,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细微的改变,她晃神思索,也不知自己能不能力挽狂澜,让一切回到原点。
温千楼以白家的名义在京都城置办了宅院,门口两只两人高的石狮子,甚是气派,前後院中间还隔着林园,依山傍水,府上仆从无数,各自忙着手中的活。
阮玲珑撩起纱笠的一角向府中望去,连门口的护卫都比京都城中大户人家多了一倍,他还真是做戏做足了,迎面而来的是乔装过的时兰,她走到阮玲珑的面前欠身一礼。
“时兰见过乐嘉帝姬!”
阮玲珑许久未曾听到别人这样唤自己了,“你不必如行此礼,我在旁人眼里已是一个死人了,如今是落烟姑娘。”
护卫站在道两侧一字排开,还有丫鬟婆子站在最前,朗声道:“恭迎主母回府。”
温千楼盯着阮玲珑的身影,满眼笑意,“当家主母,回家吧!”
阮玲珑故意娇嗔道:“人还未进门,你倒是寻思想让我掌家了,如此于理不合。”
她不过随口一说,做戏演给旁人瞧,温千楼听来,怨自己那时不懂事,偏生寻来闻摘星推脱婚事,回旋镖扎在自己的身上,当真不是滋味。
温千楼只能走在前给阮玲珑介绍起府邸,“此处东临元江湖,南可见山,西……”
阮玲珑忽然问道:“这钱也是你坑了西落尔的银钱买的宅院?”她一眼看到湖心亭,那里似是比园中的任一处阁楼都要高,她擡步朝亭子走去。
温千楼瞧了一眼结冰的湖面,此时天色已暗,冰下瞧着有些黑,心中发怵,最终跟着阮玲珑脚步,走上了蜿蜒曲折的楼梯。
“是我用自己所攒银钱买的,就是月例多了些。”
他不希望赠给爱人的东西,染上一丝尘埃。
阮玲珑站在亭台上,望向灯火幽暗的高城墙,这里是离皇宫最近的地方,是她离家最近的地方。
“多谢你。”
“什麽?”温千楼不可置信的擡起眸子。
阮玲珑盯着温千楼的眸子,擡手抚过那夜被自己咬破的嘴角,这是自己离开他之後,第一次认真打量他,他瘦了许多,也憔悴了许多,语气冰冷,“温千楼,多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但这里是大邺,本与你还有大兖无关,明日入宫献艺,你便回大兖吧!此处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她准备收回的手,被温热的掌心握紧,温千楼将她的手紧紧贴住自己的脸颊,他等这一刻许久。
“若我不呢?”
阮玲珑用尽所有的力气抽离了自己的手,“那我……便彻底忘了你。”
她头也不回的走下亭台,同温千楼擦肩而过,独留他在寒风中痛苦。
温千楼回过头看着她的背影,长舒一口气,“罢了,忘了也好。”
时兰早早在厢房中等候帝姬,对她的恭敬一如从前,“帝姬,奴婢斗胆按照您的喜好,将房间布置成了福满殿内的模样。”
阮玲珑手指拂过桌面丶帘幔丶妆奁台……连墙角摆放的马球杆都一模一样,“有心了。”
时兰自不敢抢这功劳,“这都是督公亲自布置的。”
又是温千楼。
阮玲珑脱下外衣,“我累了,你下去吧!我想早些歇息,准备明日的献艺。”
“是。”
白府内灯火通明,阮玲珑躺在榻上,却是辗转反侧,时不时摸摸枕头下的匕首还有那根金簪,为了能杀掉阮拓,救回亲人,她从诸多的办法中才寻思出这麽一个,不会拖累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