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方才我已将大邺的皇帝和皇後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他们此刻在城外三里的南阳坡,督公已派人前去保护不会有事的,我留在此处就是想给帝姬报个信。”须清将从皇後那里得到的信物,是一支金丝缠出的桂花簪,那簪子用金线缠的有些粗糙。
阮玲珑认得,这是母後生辰礼,她亲自做的发簪,看到须清所说的话不假。
一直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才感觉浑身的力气用尽,她才感觉身体疲惫,只想合上眼好好睡上一觉。
时兰扶着她的臂膀将人托住,她瞧了一眼须清,恳求道:“帝姬,您现在还不能睡。”
须清算着时辰,南边兵戈的声音已无,看来西漠的人已投降,他需快速将督公接回。
阮玲珑看着快速离去的须清,他是温千楼的大夫,不能文不能武的,只会给人瞧病,他现下不应该是跟在温千楼的身旁吗?
阮玲珑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看向一旁时兰,“温千楼,他在哪儿?”
“督公他……他当然是在府邸。”
阮玲珑看着支支吾吾的时兰,已猜到了七八分,时兰抱住了阮玲珑的胳膊,“帝姬,督公还在家等着你,我们先出宫吧!”
阮玲珑看出了时兰是在拖延时间,趁她不注意将人甩开,重新拖起疲惫的身姿翻身上马,连带着时兰的那匹马一并迁走。
时兰跑着追上前,大喊道:“帝姬,帝姬您不能去!”
阮玲珑一路尾随须清,看他下马的地方,是方才的花园。
她驻立在拱形门前,园内的大火已灭,还有残存的火焰随风忽明忽暗,零星炸开的火花,消散在空中。
地上散落的刀戟之间,尸体七横八竖,寒风中的铁锈味直冲天灵盖,阮玲珑从未见过战场是何模样,但眼前的场景,也让阮玲珑震撼,血流成河,那鲜血洒在地上结成了冰。
师修明指挥着士兵打扫着花园,一具具盖着白布的尸体,还有大邺旌旗的尸体,从她的身旁经过,阮玲珑久久说不出话来。
师修明看到失魂落魄的阮玲珑,从怀中掏出干净的帕子递到了她的手中,阮玲珑脸上不知何时蹭上了灰烬,看她难过的模样,还是不忍心道:“擦擦吧!我知晓你心中难过,温千楼他大抵会好的。”
“什麽叫她大抵会好?他人呢?”阮玲珑猛地擡起头,缓缓将帕子攥紧,面上保持着镇定。
师修明寻思。
糟了,自己给说漏嘴了。
他指着南门的方向,“须清将人接走了。”
阮玲珑策马追去,终于在城门内的窄道内,看到了驶离的马车,马车外挂着一盏灯笼,在一片幽暗中摇摇晃晃。
阮玲珑靠近便听到须清焦急的声音,“快!你把督公扶起来,我要给他施针。”
阮玲珑从马背上纵身一跃跳到了的马车上,隔着一到厚重的帘子,她不敢去掀开,只怕自己见到的是一具尸体,那车夫认得帝姬,朗声道:“帝姬,您坐稳了!”
马车内的人传来痛苦的呻吟声,额头青筋暴起,嘴角有鲜血流下。
柳如弃只能死死从後面抱住他,没想到濒死之人,还有这麽大的力气,他对须情慎重道:“督公的命,交给你了。”
阮玲珑再也忍不住,擡手掀开了的马车的帘子。
温千楼双眸紧闭浑身是血,痛苦得靠坐在柳如弃的怀中,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嘴唇颜色是黑红,那青色的袍子上满是血痕,垂落在胸口前的发丝拧成一缕,隐见白发。
阮玲珑红着眼眶坐在了柳如弃的身旁,没想到他就是那个小乐师,还是与西落尔在屋檐对打之人,对柳如弃轻声道:“我来吧!”
从他的手中接过温千楼,让他靠在自己的怀中。
怀抱在怀中的温千楼冷得像冰块,浑身颤抖,阮玲珑用帕子擦去他嘴角的血痕,豆大的泪砸在他的额头上,“温千楼,你不是老狐狸吗?怎麽将自己弄得浑身是伤。”
她将痛苦的温千楼搂得更紧了些,怀中的人渐渐放松,须青更是急出汗来,恨不得将银针扎满温千楼全身。
*
温千楼看到自己漆黑的世界,忽然迎来春暖花开,他站在青山的半山腰上,擡眼望去万里晴空,身後的小院子传来女子的嬉笑声。
“你啊你,一天天站在这里不知道傻乐呵什麽?这太阳不是天天出吗?有什麽好看的?”
温千楼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打着哈气伸了一个懒腰,整个人也有些犯困,回应道:“是没什麽好看得,哪有我家夫人好看。”
他坐在院前的石阶上,从花丛中折了几枝盛开的花,编成了花环,神秘兮兮的走到了阮玲珑的身旁。
阮玲珑左右闲着无事,坐在竹椅上用清水洗着桂花,她被温千楼盯得有些不耐烦,瞪了他一眼,“看什麽?我脸上又没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