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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1页）

第14章

“她漂亮吗？”

“嗯？”陶居言一头雾水。

沈明信开着车，一句话没再说过。

回到家已经半夜了，陶居言下车，沈明信正打方向盘掉头，陶居言想了想忽然叫住他。

“我家藏了瓶红酒，要不要尝尝？”

沈明信在月色里望着他。

“你到底要不要尝？”陶居言眼看着有点不耐烦，他确实是真心想帮他缓解情绪的。

“那就打扰了。”

“少墨迹！”

陶居言打开客厅的灯，整个房间顿时灯火通明。地毯上横七竖八摆着一堆泡泡相机，还有几个泡泡枪，陶居言一边蹲下把它们都整理起来，一边说：“橙橙可喜欢沈叔叔买的这些东西了，天天摆出来爱不释手。”

“橙橙呢？”

“去她奶奶那了。她跟我妈比跟我亲，嫌我老管着她。”

“李今局长是你妈？”

“嗯，我干妈。”

“挺好的。”沈明信念念着，“我从小就没妈。”

陶居言一顿，然後又继续收拾，“我也没有，我五岁那年我亲妈就死了。”

“我也没有爸。”

“我也没有，五岁那年他俩一起死了。”陶居言终于收拾好，去酒柜里拿了瓶红酒，“怎麽样？是要比惨吗？”

“可你好歹还有个女儿，读了大学，有份像样的工作，可我……”

陶居言打趣他，“你有钱啊！又有权。”也是实话，扳倒了王振刚，整个临海市地下，都是他沈明信一个人的。

沈明信站在窗子前仰头望着月亮，还没到十五，月亮不怎麽圆，他的背影很孤独，陶居言无法想象他从小到大怎麽生活的。这在七年前，沈明信也从未和他聊过这些，但沈明信很渴望有一个家是真的，七年前他就说过。

七年前的沈明信最大愿望就是有所定居，和丑八怪一起。

陶居言莫名有一种自责，橙橙身体里流着他的血，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可他就这样自私地瞒着他不知道对不对。他把酒醒了一会儿，叫沈明信过来喝。

沈明信拿着杯子轻抿了一口，“好酒。”

“陶警官，你是真人不露相。我以为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警察。”

陶居言眯着眼看他，“我就是一个普通的被黑社会老大俘虏到床上然後又被他丢出来给他清扫障碍的小警察。哦，现在还陪着老大喝酒。”

“是老大在陪你喝酒。”

沈明信把酒一仰而尽，又倒了一杯，两人一来二去喝的都有点多。沈明信枕在陶居言的膝盖上，一只手转着已经空了的酒杯。

“你还见过你的爸爸妈妈，我从小就是个被人抛弃的小孩，据说是刚出生就被人扔在了孤儿院门口，身上有一张纸，上面写着我的名字，然後我被人收养了，但你猜怎麽回事？”

“收养我的那对夫妻是个人贩子，那我得逃啊！我也不知道我到底走到了哪里，反正就是很冷，很冷，很饿，很饿……我也不知道那时候我是四岁，还是五岁，还是更大一点？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然後有个叔叔，他抱了我，给我买了吃的，把我放在一个窝棚里面，窝棚你知道吗？就是城中村那种简易的木头房子，他还和我说，明天就来接你，可第二天他并没有出现，我就一直等啊等，等啊等，我知道，我等不到他了，我再一次被人抛弃了。”

“那种城中村後来都被开发了，我，开发的，因为我很感谢当时推推搡搡不愿意养我但又给我口饭吃的大妈们，我才能活下来，我也长大了。”

“我告诉你我还上学了呢，读完了整个高中，我是靠自己打工读完的高中。”

陶居言当然知道，他又怎麽会不知道。高中的时候，他就坐在沈明信打工的店里写作业，等他下班，偶尔偷瞄他忙忙碌碌的背影，就会觉得很幸福。

他还用他打工的钱，给陶居言买了一双很贵的球鞋，他蹲下身给陶居言系鞋带的时候，刷太多盘子而长出冻疮的手让陶居言忍不住哭了出来。

沈明信是真的醉了，他平时话没这麽密，酒精上头让他两颊也染上了红晕，他似乎是偷偷笑了一下，才问：“你知道丑橘吗？”

“你肯定知道的，没有人不知道的，大概只有我没吃过。”

“我每年能吃到一颗橘子已经很好了，所以第一次吃到丑橘的时候，我以为那只是变异了的橘子，根本不知道那是另外一种水果，它的外皮是丑的，剥开里面却是甜的，就和……就和……他一样。”

陶居言的手指微微收紧，“和谁一样？”

“请我吃丑橘的人。”

听到沈明信主动提到七年前的陶居言，陶居言的心不可察觉地跳了一下，因为他一直觉得，沈明信就是想骗他上床试试，试完就抛下他。再次遇见沈明信，只是因为他年纪长了成熟了，不想计较这些，可沈明信这麽些年，还是像一根刺一样，横亘在他心里，他无数次都想问一问沈明信，为什麽要抛下他？为什麽毫无音讯？为什麽对他这麽残忍？难道之前说的喜欢都不作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