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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2（第1页）

玄怀月脸色惨白中透着铁青，怒火冲天地回到驿站上宾院，一踏进大门便怒吼如雷：“燕归来！一狐！马上收拾，我们立刻回漠北！”<p>

燕归来和一狐相觑一眼，在彼此目光中看见了震惊，却不敢稍有迟疑，齐声应是<p>

两人虽一人贵为王府带刀统领，一人贵为暗卫头子，主子发话下来，还是训练有素地分头行事，燕归来收拾东西，一狐则外出备马<p>

玄怀月只觉堵在胸臆间那口狂躁暴虐之气都快炸膛而出，恨不能亲手活活将这世界砸个稀巴烂！<p>

“阿燕，你说，女人到底是什麽东西？”他恶狠狠地抓起花几上的茶壶，仰头大灌一空，再忿忿甩在地上“好的时候对你千依百顺，不好的时候光是一句话就能活活气死人！口口声声眼里心里有你，可你要她往东她偏要往西——娘的！当本王是泥人做的，还真任由她揉捏不成？”<p>

燕归来识相地默默垂手在一旁不语<p>

虽然他也不懂女人，但他深知此刻万言不如一默，以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王爷的怒气是很恐怖的，真踩中了比遭雷劈还惨<p>

“果然就是恃宠而骄，现在还爬到本王头上去了，以为撂下几句戳人心尖子的狠话就能伤得了本王，教本王心痛如绞万劫不复”他猛然停住脚步，满眼血丝地瞪视着燕归来，“你说！本王是那种任一个女人拿捏的蠢汉吗？”<p>

“……不是”燕归来沉静的表情有一瞬地裂开，暗暗吞了口口水，从没有这麽渴望，若是此刻有那个油嘴滑舌的老何在旁边帮腔多好？<p>

好个阴险狡滑的一狐，居然自己躲出去备马，一点袍泽义气也无<p>

“没错！本王可是漠北之主，万年王朝第一亲王，还是威名赫赫的战神，怎麽可能会被一个……一个无才无貌又无德无能的女人拿捏住了？”玄怀月得意洋洋地坐下来，总算觉得好过了些，面色稍缓“阿燕，去打听打听，附近最大最好最有名的青楼在哪里？本王今晚带你们去乐呵乐呵！”<p>

“……”燕归来只觉如芒刺在背，生不如死<p>

王爷这明明就是在跟苗小主赌气，偏偏还端着架子死不承认，这还得折腾到什麽时候啊？<p>

万一，苗小主要是又对王爷去青楼寻花问柳之事无动于衷，那届时王爷面子上下不来，不是更火上浇油吗？<p>

他鹰眉一扬，“怎麽不吱声？”<p>

“是，属下立时去办”<p>

当夜，主仆三人便去了临近南镇的石城知名怡红院，在那里，却见到了一个万万料想不到的人<p>

“阿燕，是本王眼花了不成？”一手持着美酒，一手揽着美人的玄怀月瞥见那个走入内室的白衣温雅身影，愕然地险些泼翻了酒，不敢置信的问：“那人——是文无瑕吗？”<p>

“咳，确实极像文相爷”<p>

可当朝惊才绝艳丶温润如玉的青年宰相文无瑕，怎麽会出现在这小小水乡的怡红院里？<p>

玄怀月好看的下巴几乎掉了下来<p>

“这世道到底怎麽了？”他喃喃<p>

不只王府小妾敢出走，居然连堂堂一国宰相也学人逃家了？！<p>

深夜，苗倦倦在烛光下绣着一方荷花烟波图，待绣图完成後要搭上好紫檀木制成八宝小屏风的，这是天衣坊老板庄老爷特别指定要送给县老爷的贺寿礼<p>

她疲倦地揉着酸涩不堪的眼儿，微微闭目养了养神<p>

……现在，他应该已经出了芜州地界，在回漠北的官道上了吧？<p>

苗倦倦睁开眼，怔怔地望着黑沉沉的屋外，心里滋味复杂万千<p>

良久後，她默默地收起那只绣件，吹熄了烛火，到铺着青花被褥的床榻上拥被而卧<p>

在黑暗中，她仍旧翻来覆去，始终未能成眠，只到疲惫的身子再也禁受不住，最後倦极沉沉睡去<p>

直至她睡着，一个高大身影才闪进寝房内，伫立在榻边静静地注视着她<p>

在透窗而入微弱月光下，她苍白清减的小脸越发小得可怜，蜷在被子里仿佛不胜寒苦，就连在梦中，眉心也是紧紧蹙着的<p>

一瞬间，玄怀月只觉自己的心像是被烙铁灼烧得再无完好之处<p>

犹记得不久前，她柔软的身子无比信任地赖在他怀里睡得香甜，她还会同他说笑，同他打趣，没大没小，恣意欢快飞扬<p>

那时，她气色红润如孩子般可爱，虽然青涩害羞却全心全身地对着他敞开，任由着他索取摆布恣怜<p>

有一度，她是满心满怀地信任着他的<p>

可为什麽现在她宁可远走天边，避到这个小镇上，清苦操劳地当一个绣娘，每天黄昏时分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这个冷冷清清的“家”，也不愿再回到锦衣玉食的王府……回到他的身边？<p>

他问过她，她要什麽？<p>

可他好似更应该问，他到底要的是什麽？<p>

玄怀月想起她在把全部的自己交给他的那个晚上，曾说过的那些话——<p>

若王爷愿与倦倦从此两心相系，此生不再有二女，那麽倦倦愿生死相随于王爷左右，为王爷倾尽所有，直到我闭目断气的那一天可若王爷不愿，请恕倦倦能许的，只有这个身子！<p>

说清楚，是因为我不能陷王爷于无情不义境地中，初始相欢时，只字片语不提，待最後王爷转身恋宠他人时，才几自暗自神伤，深怨王爷薄幸负心……<p>

当时，他是怎麽回答的？他好像答应她，绝对会把她放在心尖上，绝不会让她有机会暗自神伤丶独自泪流<p>

可一转头，他又收下德郡王的爱女为新人<p>

玄怀月大震，脑际轰轰然作响，胸口蓦然涌现了阵阵苦涩丶愧疚<p>

仔细想来，他从未真正明白她所要的“两心相系，生死相随”是什麽？<p>

他只是很理所当然的享受着身为一个男人能够合理拥有的左搂右抱丶千娇百媚，却从未想过，当他拥着别的女子在床上颠鸾倒凤时，在小纨院中孤枕独卧的她，心里会是什麽感受？<p>

他越想脸色越惨白，浑身更像被冰水生生浇了个寒透剌骨<p>

今天晚上，他在怡红院里喝了很多很多的酒，叫了一个又一个美人来，却怎麽也填补不了越来越空洞的心口<p>

“玄怀月，你到底要什麽？”他一个晚上不断追问自己，却始终没有答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