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文帝自己给自己顺气,看了眼悠哉悠哉的老三,一口气又哽住了,没好气道:“子珺,你反省得怎麽样了?”
他似乎忘记只是做表面功夫,堵悠悠衆口才禁足的梁璟。梁璟在朝臣面前自然做足了面子:“回父皇,儿臣深深反省过了,往後绝不再犯。”
话虽听着敷衍,到底还是让宣文帝顺了气,“嗯,僞银案至今没有什麽进展,刘仲渊供出的贪墨之人由三司查。王隅和益州那边你带人亲自去查,朝中官员你需要谁协助就带走,明天出发。”
已经过去这麽多天,益州与僞银有关的人必然早已听到了风声,查案难度大大增加,此行不知要耗费多少时日,短则一两月,长则大半年也说不准。
僞银案干系重大,国事当前,梁璟没有丝毫迟疑:“儿臣领命。”
“你先回去吧。”宣文帝朝他摆摆手,他还没骂完这群饭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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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悦在王府大门里侧来回踱步,终于听到马车驶来的声音,伴随着叮叮作响的宝石碰撞声,一辆华丽的马车稳稳停在府门口。
看梁璟气定神闲地从马车上跳下来,随着落地的,还有她心里悬了一上午的大石头。
她迎上前问道:“如何了?”
“是问我,还是问他?”梁璟意味不明道。
虞悦一怔:“自然是都问,先讲谁都行。”
“为什麽不先问我?”梁璟语气中竟生出一丝委屈。
“好好好,先问你,”虞悦不知道他突然耍什麽小孩子脾气,这都要整个先後,但她知道如果不顺着他就问不出来了,耐着性子道,“王爷发生何事啦?”
一听就敷衍至极,梁璟曲指在她额头上极轻地弹了一下以示惩罚,还是讲了她更想听的:“父皇对他很是看重,有意让他顶替卫指挥使,所以他不会有事的,惩罚都不会太重。”
虞悦听到自己更想听的,俏皮地眨眨眼,哄梁璟开心:“我先问的是王爷。”
“油嘴滑舌,”这一招梁璟显然很受用,下意识想笑,却在说出後面的话後笑不出来了,“父皇派我亲自带人去益州查僞银案,明日就走。”
“这麽突然。”虞悦瞠目。
这确实是她没想到的,以为要梁璟在京内全权督办贪墨案,再派其他人去益州查僞银案。毕竟山高路远,来回一趟不少奔波,辛劳不说,到了山高皇帝远的益州,人身安全都难以确保。
“要我跟你一起去吗?”虞悦问道。
“这麽舍不得我?”梁璟闻言眉目柔和,轻轻将她被风吹乱的鬓发拢到耳後,笑道:“益州远,路上多有不便,我争取早去早回,不让夫人染上相思病。”
虽然他真的很想带她一起去,但此途凶险,触及不知多少人的利益,梁璟不想让她也涉险,半开玩笑地婉拒了她。
话说着说着就不正经了,虞悦嗔他一眼,还是想再争取一二,还没开口就被他岔开话题:“你二哥会武功吗?”
虞悦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将门之子更是必须从小习武的,她两个哥哥的武功都比她强。
“你二哥看起来还挺……文弱的。”看出她眸中浮现的疑惑,梁璟摸摸鼻子解释道。
“啊哈……”虞悦干笑一声,那属实是天大的误解了。
当年她二哥举起书案,在人家脑袋上劈成两半的时候,啧啧,那身姿可真是太矫健了。
“怎麽突然问起这个?”
梁璟:“父皇说让我从朝中挑人带去益州协同查案,我觉得定国公府的人最可靠,想带你二哥一起去。”
虞悦“哦”了一声,“可以的,正好遇上什麽事二哥还能保护王爷。”
下午梁璟把虞悦叫到书房,从分析贪墨案幕後黑手到朝中局势,从天亮聊到天黑,聊到千吉进来剪烛芯,虞悦才意识到天色已经很晚了,估计戌时都过了。
她忍不住轻掩唇打了个哈欠,眼中氤氲起一片水汽,湿漉漉地望着正在说黄重珍妻族的梁璟,所有的想法都写在脸上了:好累,想睡觉。
但梁璟似乎没有领略到她的意思一般,躲开她的目光自顾自讲着。
虞悦这才觉得他今天极其不对劲,许多事她都知道,梁璟还非要给她讲一遍,美名其曰梳理,实则快把朝臣们的祖宗十八代都扒了一遍。
更像是没话找话。
她脑子都累懵了,不知怎麽一抽,戏谑道:“王爷莫不是舍不得要与我分离,没话找话只为和我多待一会儿吧?”
梁璟身子一僵,舔舔有些干涩的唇,语气发紧:“你聪明,也许能发现我漏掉的细节。”
虞悦狐疑的目光在他身上打转,她才不信呢,“可是黄重珍的妻族,王爷已经讲第二遍了。”
“……”
被猜中小心思的梁璟垂下头,暗叹失误,手扶额头无奈叹了口气:“你有时候也可以不用这麽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