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文帝鼻腔中溢出一声冷哼:“让瑞王妃进来,朕倒要看看,子珺都辩无可辩的事实,那个小丫头敢来面圣为他求情,能说什麽。”
梁璟在殿外虽是跪着,但身姿挺拔如松,目不斜视,面上仍是淡淡的傲气,以至于让人差点忽略了他现在是被罚跪的姿态。
他看见宫门守卫急色匆匆赶来,偷偷看了他一眼,悄悄附在孙公公耳边说了什麽,随後孙公公也面色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进了御书房。
他并不是一个会被别人轻易影响的人,不知为何,此刻他的心里莫名有几分不安滋生。直到一只素手搭在他肩膀上,他循着方向望去,才知道心里的不安来自何处。
“你来做什麽?”见到虞悦的一瞬间,他难得紧张起来,也明白了刚刚宫门守卫和孙公公奇怪的眼神是为何。
虞悦在他身旁蹲下,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有我在呢。”
“胡闹,”梁璟的语气不自觉加重,低声斥道,“父皇现在正在气头上,之後我自会想办法证明清白,没必要把你掺进其中。”
“我们是夫妻,我怎能独善其身?”虞悦佯怒道,“你再这样说我就要生气了。”
梁璟握住她的手,热意从他的掌心传到她的手背,欲言又止,最後看着她认真道:“不可莽撞。”
虞悦没有说话,反手回握了他一下旋即松开,背影坚毅,随着孙公公进了御书房。
“儿臣参见父皇。”虞悦规规矩矩向宣文帝行了一礼。
宣文帝并未让她平身,甚至连头都没擡,手上批折子的手未停,虞悦就这样维持着行礼的姿势静静等待他发话。
“瑞王妃有何事要见朕啊?”终于,宣文帝放下朱笔,沉声发话,“若是为瑞王求情,就不必开口了。”
虞悦一揖到底:“父皇,能否让儿臣亲自去天牢审一审那细作?”
宣文帝眯起眼睛,身子向後微仰,“你审?”
虞悦道:“儿臣有一西域密药,能使人只言真话,一试便知。”
“当真有此奇药?”从宣文帝的表情能看出他显然不甚相信。
“儿臣不敢欺瞒父皇,还请父皇派信得过之人随儿臣一同前去审问,当作见证。若那细作还能指认王爷,儿臣愿随王爷认罪。”虞悦坚定道。
有她这番话做保票,宣文帝不再压制好奇心,说道:“朕让晏广济随你前去。”
“父皇,能否让王爷先起来,等定罪再处罚也不迟。”虞悦斗胆问道。
“你倒是心疼他,”宣文帝哼了一声,“去叫那混小子滚进来。”
“谢父皇。”
虞悦叩首一拜,站起身退出御书房,快步走到梁璟身边拉他胳膊,“父皇让你起来呢,快起来。”
“你都跟父皇说什麽了?”梁璟说不惊讶是假的,她这麽一会儿竟然能让父皇消气。
“父皇让你进去。”
虞悦没有正面回答他,躲闪的眼神却出卖了她。梁璟扯过她的胳膊,语气近乎强硬:“你跟父皇做了什麽保证?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要莽撞。”
他太了解宣文帝,若非利益交换,宣文帝不会轻易放过怀疑之人。
“我怎麽莽撞了?”虞悦拧起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口凝聚的怒气,“要吵回家再吵,我还有事要去做。”
“我跟你一起去。”梁璟目光凝在她脸上,不容置喙道。
“父皇让你进去。”虞悦不甘示弱地回瞪他,又重复了一遍,语调没有一丝起伏,与平时明媚活泼的样子大相径庭。
此刻虞悦已是三重愤怒,梁璟被栽赃的愤怒,宣文帝轻信贼人的愤怒,以及梁璟对她不信任的愤怒。
没错,她认为梁璟的情绪,归根结底就是来源于对她的不信任,不相信她的能力。甚至她还没做这件事,就要先入为主地认为她是莽撞。
要不是现在跟他是绑在一条船上的蚂蚱,她一定甩开袖子不要再管他了。
梁璟的唇抿成一条直线,两人在门口僵持半晌,直到孙公公都忍不住擡头在两人身上打转,才渐渐松开手。
不等他说话,虞悦毫不留恋地转头就走,没有再留给他一个眼神。
其实他後悔了,刚刚未经深思熟虑说出的话一定伤到了她的心。她那样拼命来帮他,他却……
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他不能让她一个人冲锋陷阵,于是提步迈进御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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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天牢中,虞悦冷脸站在满身伤痕的男子对面,沉声说道:“瑞王殿下想亲自来问问你,你既为细作,被发现时当自裁,为何要栽赃殿下?”
细作艰难擡头,看了一眼站在她身侧的男人,啐出口中鲜血,虚弱道:“王爷,属下别无他法,不得已才供出王爷,是属下无能。”
“你们都听见了吧?”虞悦得意一笑,转头对暗处的密院使者道,“记下来,他并不认识瑞王殿下,所说皆不属实,不得采用。”
细作瞬间双眼瞪大,不敢置信地望着“瑞王”,虞悦笑着给他解惑:“怎麽,既是王爷派你来的,竟连王爷都不认得?”
被反将一军的细作眼睛瞪得更大,血都顾不上吐了。
靠!高高在上的瑞王殿下还带玩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