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现慵懒地伸出一臂,修长的手指撑在门框,清了清沙哑的嗓子,“是吗?还是先听我把话讲完再说吧。”
谁都看出时现有伤在身,清瘦的窄腰不堪盈盈一握,偏偏他眼底桀骜凛冽,以身挡在门口,强硬的姿态不允许任何人跨进一步,包括他萧顾温。
这不禁让人联想到10年前的时少将,杀敌手段血腥强硬高效,就是萧顾温都要礼让三分。
刻在骨髓里的忌惮令众人神色遽然一震,无人敢冒然跨前半步。
萧顾温眉梢骤凝,勉为其难:“说来听听。”
光影将时现削薄的身影在门框勾勒出脆弱又不失顽强的美感。
他不疾不徐说:“异界是多久没有诞生强者了?就先前一遭,除了少年阿殊异界还有勇者?且不谈傅安的身世,单他觉醒的黑金异能到底有多强,恐怕就连异界的小孩都知道了,异界为什么被董曼珠拿捏各位心里都有数,而他——”
众目光投向时现身后的大床,侧身而躺的强健体魄,正均匀的起伏。
“他是对付董曼珠最好的一把利箭,除此之外,异界还有谁能站出来?未成年阿殊?”
门口众息骤然凝滞,历往的血腥味充斥在空气里,仿佛一把淬了毒的利箭防不胜防刺中每个人的软肋。
半响,站出一圆润的中年男人,眼珠子哧溜一圈:“你只是一个半异人,10年前就因为一个普通人害我们痛失几名猛将,说来说去你都在包庇你的母族,你以为你还是当年的时少将?这10年来,没有一个异人不恨你,不是因为殿下说你同意献祭,你还有机会站在这说话!”
时现不去承接对方撒来的恨,目视萧顾温:“我想提醒各位,他只是疲倦了打个盹,不是玩废了,箭锋朝向哪,全在你们一念之间。”
“外面多少人受伤流血,这场灾难不可能就这么算了,现在是杀他的最好时机,你别在这拖延时间。”
“灾难?”时现冷厉地盯着萧顾温,“我们一到异界,二话不说就是残酷的折磨,是你们逼他觉醒了异能,逼他做出自卫反击,为了活下来他有什么错?傅安伤过普通人就是没有杀过一个异人,董曼珠是神秘司首领一事至今他都被蒙在鼓,你们的信息可真全面。”
最后一句时现大胆过蒙,但内心认定傅安确实没有错,就连先前傅安对自己的粗暴行为,也是自找的,他所做的,皆是受到外界的侵扰所作出的本能应击!
“阿现你知道你在说什么?”萧顾温在时现底气十足的视线里,握紧了拳头,“我们现在不杀他,难保他醒来不做什么有损我异界的事。”
萧顾温眼角一瞥,身后众人就要动手。
时现:“你要动他!我也不会心甘情愿献祭!”
萧顾温:“我就算不动他,我看你也被他迷惑!”
时现:“”
四目交锋,萧顾温气势威严,紧接着他身后虚空缕缕红芒乍现,异能眼看就要窜进屋内。
洁白袖口下的拳头终是舒展,修长白净的手指在身侧下令,悬在虚空的异能顷刻间退却。
萧顾温紧绷的脸色松懈下来,“祭祀这件事,你会同意的,除非你不想知道你的父母是谁,出生在哪里,又为什么会死而复生。”
众目下时现如临当头一棒,抬手虚抚在腹部,浓密的眼睫都在微微颤抖,萧顾温身后的官员也睁大了眼睛。
关于时少将的出生有许多妖魔版本,其中稍微正常的一个简版,他是一个异人与普通女人所生的孩子。
他遗传母亲的惊人美貌,实在因为长得太出众,见了他的人都打着坏心思。
不知怎么的他奄奄一息出现在海边,碰巧被路过的二执事捡回异界,那时他十岁不到,后来在三位执事的帮助下觉醒异能,之后成为时少将。
可是时现的记忆里什么都没有,他不想做一个无根的浮萍,他渴望知道自己从何而来,该去向何处。
萧顾温不吃醋不争权,其本人风度温雅,“关起来的那六个人他们可以告诉你。”
萧顾温曲起的手指几度伸前想扶时现一把,终是缩回,“所以,你拿什么认定他能成为我们对付董曼珠的利箭,你想挑拨他们血缘关系?”
“不是我,是你们。”时现渐渐缓过来,“他觉醒异能就是最好的证据,不是吗?”
众人目光流转,哑声沉默。
对于从未出现过的黑金异能者,谁都没有把握能左右将来他是否会成为嗜血凶残的异魔,一致同意萧顾温的提议。
让傅安与时现一同献祭衔尾蛇,如果他能活着走出来,就接受时现的提议,让他成为异界对付董曼珠的利箭。
可是,如此一来,就算活下来的傅安也会失去时现,先前时现一口鲜血喷出,傅安就要灭了桃都,何况是时现断气。
最大的可能就是,纵使傅安能侥幸从衔尾蛇腹中活着走出来,等待他的也是死路一条。
这时,床上的人翻了一个身,众人目光警惕地越过门槛,对面大床上傅安又陷入沉睡,数双睁大的瞳孔顿时也跟着他的吐息渐渐放松。
目前他们虽然忌惮傅安,但傅安也需要时间消化能量,寡不敌众是事实,时现只能豪赌一把。
桃花眼半遮半掩,舌尖无意识舔了一下口干舌燥的唇伤,他不知道这个细小的动作,因为他这张脸而撩拨了身边多少双眼睛。
表面风平浪静,实则谁都在内心掀起一场大风大浪。
时现明明是主角,反倒成为事外人,再抬眼神色清冷,“这个年代竟然还有生献,进去死的几率在百分之百,如果能活着出来就不该还是别人手中一支利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