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天下第一魔头,其“天下”,指的不只是大梁,而是北至北荒,西连西域,东接环海,南及百越。在北荒,她是人人惊惧的三头六臂的妖魔;在西域,她是真主的敌人;在环海,她是动辄屠城灭国的邪道武尊;在百越,她又被南蛮部落尊为上神。她的名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叶冷星三个字甚至在公文中被作为一个比喻词用来形容那些罪恶滔天又难以制服的穷凶极恶之人。
她的称号只有一个。
天下第一魔头。
白光闪过,公孙默猛扑的身形被中止,他如同遭受重击般被打得倒飞出去。一切都只是发生在电光火石间,众人只看见公孙默突然跳起,又突然被打翻,而在那无涯门杜玉身边,多了一个高挑冷艳的白衣女子。
柳叶眉,桃花眼,妖姿艳丽,蓊若春华;须臾之间,美貌横生,晔兮如华,温乎如莹。若说曹竹秋在施展剑法时是倾城美人,那这白衣女子哪怕是一动不动便也称得上倾国倾城。
好艳丽的女子!无人不感叹。之所以觉得她艳丽,是因为她身上散发着强盛的活力与生命力,如同一朵恣意绽放的艳红鲜花,与“芳心一点娇无力,倩影三更月有痕”的娇柔女子截然不同。
叶冷星一来不急着为杜玉站台,而是开始埋怨他:“等得我都困了,让我早点出手一招全杀了,早点把你们俩带回去不行么?”
杜玉早已和师叔混熟——各种意义上——他和师叔相处不像和师尊那般拘谨,自然敢埋怨回去:“师叔,你明明这几个月脸都没露,我还以为你都不把我的事放在心上呢。”
“你带着你兄弟我干嘛露脸?我可是堂堂天下第一,要是和你插科打诨被别人看了去,我好不容易营造的名声岂不付之东流。”叶冷星的理由居然如此儿戏。也对,她不儿戏谁儿戏?师叔就是以一种游戏人间的心态逍遥至今的。
杜玉说:“过去的事就算了。师叔你没下死手吧?公孙默好歹是师妹的亲叔叔……”
“他也是有把子武功的,我随手一击怎么打得死他。”叶冷星伸出三根手指,“至少我也得随手三击才能打死他。”
“如果认真呢?”
“认真的话,一下吧。”
“师叔你太夸张了。”
“我已经很谦虚了呢。”
公孙若看着聊的热火朝天的二人,肚子里憋了一肚子疑问,但她还是忍住了,决定等事情了结后再仔细询问烂师兄。
轰地一声,只见殿门被轰开,狼狈的公孙默从殿内走出。
“叶冷星……你来做甚么?我齐国没有得罪你的地方吧?”
叶冷星?这女人是叶冷星?
此话一出,无论殿内还是殿外的宾客纷纷起身,一阵交头接耳后,有人已经悄悄离场。公孙默也没有阻拦,他还期望这群宾客早点离去,一来是为了他们的安全,二来也是保全了他公孙默的颜面。他知道自己大概率会在叶冷星手下吃瘪。
“老匹夫,你厚颜无耻,突袭一个身为晚辈的杜玉,我来为我师侄撑腰,有何不可?”
杜玉从未觉得师叔如此之高大威武,他有些后悔以前老在心里吐槽师叔不修正业游手好闲了。
师侄……杜玉是叶冷星的师侄……公孙默心想,我看不是师侄关系,更像师徒关系!这俩人武功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叶冷星,我与杜玉有言在先,由他一人独战群雄,不得有人协助。是他先违诺在先。”公孙默只能试图和叶冷星讲道理。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有和人温温吞吞讲道理的一天。
“嗯,是了,怎么了?”叶冷星歪着头,“我家杜玉违约在先,又怎么了?”
听到“我家杜玉”四个字,杜玉心中感动至极,他决定下次双修时由着师叔在上面作为回报。只是师叔你这语气是不是有些耍无赖?
“……既然是违约在先,我便有出手的资格!你叶冷星便无权干涉我齐国之事!”
“我爱管就管,你说话是个屁。”师叔毫不在意,“别说杜玉是违约,他就是不照你的约定来,我也照样能出手教训你。”
公孙默城府较深,被如此贬低居然也不露怒色:“好……不愧是叶冷星,魔头中的魔头,既然如此,默虽不是你的敌手,也未必不能让你掉一层皮!”
“国相。”一直默不作声的曹竹秋开口,“某有一言。”
“……竹秋你说。”
曹竹秋看着手中的断剑,又看向护住杜玉的公孙若,说:“竹秋的确胜之不武,刚刚在最后交手时,不过是杜玉突然体力枯竭,我才免于一败。他已经连战百人,某已经占了极大的便宜,于情于理,杜玉都该是真正的赢家。”
“但是。”她话锋一转,“国之威严不可辱。若是直接认输,我齐国皇室恐怕沦为笑柄,公主被人当众带走,国相被人打伤,倾城剑也不过借了车轮战侥幸取胜……既如此,某提议由武者的规矩决定最后的胜负。”
公孙默叹了一声,能不与叶冷星撕破脸是最好,只是这样多少要竹秋受难了。曹竹秋是他的义女,是他的生死之交曹铁的女儿,他一向将曹竹秋视若己出。
“你要怎样的规矩?”
曹竹秋从地上捡起另一把完好的剑,刷地一抖,剑身寒光粼粼:“某与公孙公主以剑论道。既然公主自己想回归无涯门,那理应由公主自己来争取。某若胜,则公主需留在齐国;某若败,则一切随公主心意!”
公孙若不假思索:“好!我答应你!”她早就想和曹竹秋打一场了,理由有许多,但最重要的一条……还是不爽她当时亲热地喊他师兄为“杜玉”。
“师妹……”
“师兄……这次就看我的吧!”她回头,给了杜玉一个甜美的笑容。
叶冷星挑了挑眉,既然双方都达成了共识,那她也没必要出手了。她还想等会去抢两个芒果吃,本不愿弄得满手是血。
公孙默脸色沉重:“好。那便以此战定胜负。此战只是比高低不分生死,若儿,竹秋,点到为止,切莫伤人!”
曹竹秋认真颔首:“遵命!”
公孙若微微撅嘴,她就是要教训曹竹秋一顿,才不会答应呢。
铿锵一声,曹竹秋提剑而起:“公主且看剑!”
公孙若转动剑柄:“不用你提醒。”
剑锋相交,这两位同样练剑的女子在这一刻怀持不同的信念相遇了。以剑相遇,以剑分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