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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坏事做尽上（第1页）

“两碗羊汤面，十二钱。”

“早前买的一匹水绸布三百钱，应是买贵了，顶多值二百七十钱。”

“给霄飞练买的烤鹅，二十二钱。”

杜玉走到谢千寻的院子内，远远地就听见小文盲嘀嘀咕咕在念叨什么。

他蹑手蹑脚凑近了，才发现谢千寻正在手记账本，一笔一划，写得工工整整。谁能想到这小文盲是位当初在离别信上画乌龟的主儿？

杜玉朝着她脖颈间吹气，谢千寻一个激灵，旋即无奈地回头：“你要把我吓死了。”

杜玉从身后环住她：“你还有怕的啊？”

谢千寻点头：“以前胡作非为时天不怕地不怕，现在过上平稳日子了反而怕得要死。”她害怕有人破坏了她好不容易获得的幸福生活，害怕有朝一日仇家们找上门算账，害怕牵连到杜玉和其他姑娘。

杜玉用脸颊蹭着姑娘娇嫩的脸蛋：“你在写什么？”

谢千寻用骄傲的语气介绍：“这是我做的账本哦。清雅姐姐说，女子要持家，首要就是做账本。我将平时花钱的地方都记了下来。”她如同骄傲的天鹅昂起脖子，好似在等待杜玉的夸奖。

杜玉一眼看去，忍不住发笑：“你早上吃了两碗羊汤面，三笼包子，末了还去买了两块梅干饼和肉卷？”

谢千寻脸蛋羞红地用胳膊遮住账本：“你故意的！”

杜玉眼中冒出微弱的金光：“我看看，然后给霄飞练买完烧鹅后，自己也买了一只，这还只是早上的伙食……哇，怎么又买了一包果脯，你还没吃饱吗？”

谢千寻急得叽里呱啦大叫，挥手遮住杜玉的眼睛：“哪有把仙人之力用在这种事情上的！你不许看了！”

杜玉笑个不停，见谢千寻急得脸蛋臊红，也不再打趣她，而是一把将小文盲抱住：“还真是不可思议，当初只会吃霸王餐的混世魔王，如今居然还会精打细算了。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他所认识的所有姑娘中，唯有谢千寻变化最大。从一个没有自我的杀人工具一点点变成了如今的小文盲。这不止是他的功劳，还有谢千寻自己，还有诸多姑娘的功劳。

谢千寻垂下脑袋：“小医生，你真是个坏蛋。”

她忽然抬起头，眼中闪着光芒：“小医生，杜玉，来和我比试一场吧！”

杜玉愣了愣：“什么？”

“自从认识你以来，我唯独没有和你认认真真交手过。唯一一次还是在你走火入魔时。”她握紧拳头，“我好歹是一名炼体武者，虽然现在已经比不过公孙若，比不过曹竹秋，但好歹我想在武者之旅的最后和你，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人来比试一场。”

杜玉顿时明白了她的想法，这姑娘已经没了当初磨炼武艺的志气，她已经有了更值得去拼尽全力的目标，不再以杀人技为自己存在的根基。所以她希望与杜玉共同为她的前半生拉下帷幕，从此以后，那个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就不再存在了。

杜玉点头：“好。”

谢千寻也不在乎她现在和杜玉的差距有多大，欣喜地弹射起步，一拳打向杜玉。杜玉认出这就是她当年初到莲子镇对铁断刚用的那一招。

“来得好！”

杜玉应了一声，主动迎向谢千寻的拳头。他没用动用任何仙人之力，而是尽可能让自己的表现维持在初学杀法的水平。

一男一女拳脚相接，互相拆招出招不下五十合，乍看上去，好像真像一对江湖人在切磋武功。

武道，对于她们来说意义都不同。

对于公孙若来说，只不过是一门傍身的技艺。

对于曹小姐来说，武道是她的终极理想。

而对于谢千寻来说，武道曾是她唯一能证明自己存在过的证据。

对小文盲来说，武道应当是沉重、压抑，充满血腥与死亡的。然而此刻她脸上却洋溢着笑容，好像已然对武道有了全新的理解。

二人过招一百回合，杜玉气息未乱，谢千寻却已经开始气喘吁吁、香汗淋漓了。

杜玉毕竟是仙人，哪怕再压抑自身修为，但无垢仙躯的底子却压抑不了。

“当初你还骗我，说自己不会武功，结果一眨眼你就成了天下无双的仙人。”谢千寻喘息着说，“我也想不到，前往偏僻小镇执行一次任务，居然会改变我的人生……杜玉，你说命运算不算奇妙？”

“如果当初你没有捡到被叶冷星打晕的我，如果我当时稍微聪明一点早些猜到你就是杜玉，如果叶冷星没有手下留情，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杜玉再次接住谢千寻的拳头，这一次没有送开，而是顺手揽住谢千寻的肩膀，以绞式的形式将她钳在怀中：“没有那么多如果，千寻，你以为的偶然其实都是必然。你与何百愁、裘红衣本就不是一路人，你心底始终存有良知与善意，所以师叔才会留你一命，所以你才能被我捡到，所以我们才会相识。”

谢千寻挣扎几下，没有挣脱杜玉的束缚：“我都不知道我当初原来还有那些闪光点。”

“你在我眼中的闪光点多得超乎你想象。”

谢千寻身子都软了，她小声抗议：“……说好的比试，你把我抱住了还怎么比？”

“那算不算你输了？”

“不算。你说话害我分心，这次不算。”

杜玉闻言放开她，谢千寻重整旗鼓，再次与杜玉战成一团。

正午阳光下，一对年轻的男女在纷飞的桃花中你来我往，好一副江湖快意、诗情画意的画面。金狐飞到半空，手中多出一支灵笔，将公子与谢千寻比试的画面给画了下来。

人世混沌几百年，从蛟魔出世，到天机玄梁作乱，终于迎来了和平与安宁。有公子这么温柔的仙人，也许未来的人世也会如此时一般充满了浪漫吧。

花玲珑正要收笔，忽而察觉到些许灵气的异动，她轻咦了一声，偏头看向莲子镇上空，却发现那里空无一物。

是错觉吗？天狐也会有错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