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桓,现在是女皇所治理的天下呢,听说一年前,天降祥瑞,出现了很多很多的红鸟,天际白云也染成了彤红色,有一位得道高僧说,他曾于一本经书中看到,有天人化为女身降于凡间,应为天下之主,后来就连洛河中都现出一块白石,上面写着,圣母临人,永昌帝业。”
“于是,所有的官员,沙门,还有道士,甚至是年轻的皇帝都认为,这皇位应该传给当今的陛下,而且还建议女皇陛下应该将国号唐改为周,所以现在也是大周天下。”
阿姝滔滔不绝,未想却被慕容桓冷声打断:
“阿姝,别说了!”
“女郎,你怎么了?”
此时,她竟见慕容桓手捂着胸口,眼中再现凛厉的光芒。
以往,一旦见到这种眼神,阿姝都会躲得远远的,但这一次,她没有躲,而是紧张的提醒道:
“阿桓,你可不能再变了!你说过的,阿姝只要提醒你了,你就一定能清醒过来!”
慕容桓闭了闭眼,再慢慢睁开眼,喃喃道了声:“女皇?”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右手不自禁的抚在了一只她亲手雕刻的木偶上。
这只木偶栩栩如生,也是一个女子的模样,只是阿姝认不出女郎雕刻的到底是谁,既不是她自己,也不是她认识的其他人。
“是啊!女皇,现在是女皇陛下所治理的天下,这个洛阳城便是女皇陛下亲定的神都。”
“这些我以前也有跟阿桓说过的,道长也给阿桓说过的。”
道长便是阿桓的师傅,自从阿桓的父亲母亲过逝后,那位道长便来到了桃源村,神神叨叨的说是受了上天的指引,来渡化女郎,在桃源村的时候,道长也教了女郎很多东西,这其中为了给女郎解闷,他还亲自做了一些木偶,时常演一些傀儡戏。
阿姝知道,那些傀儡戏中所说的故事,便是这外面世界所生的故事。
久而久之,女郎自己也能做出好看的木偶来,也能自己给自己演傀儡戏看。
“我知道。”
慕容桓道了声,神情终于缓和下来,惊魂甫定的阿姝这才敢靠近过来,问:“阿桓,你没事吧?刚才真是吓死我了,我以为你……”
“放心,我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会再让她出现了!”
阿姝点了点头,握着拳信誓旦旦的说道:“阿姝相信女郎!”
慕容桓有些怔怔的看向了阿姝,八年来的孤寂生活,除了师傅以外,她的身边也只有这个阿姝作伴,就连师傅也是行踪不定,时不时的会外出远行,而每一次远行都会隔了很久才会回来。
所有人都畏她惧她,只有阿姝好似没心没肺般总是不离不弃的跟着她,给她做饭,逗她开心。
“阿姝,你不怕我吗?”她忽然问。
阿姝猛摇头:“我当然不怕,我的命可是女郎的阿耶阿娘给的,而且阿桓待我也很好,哪怕是病了的时候,也不曾伤害过阿姝。所以,阿姝怎会怕女郎呢?”
是吗?
慕容桓似乎有些疑惑,但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就在这时,街道上一众飞骑掠过,马蹄阵阵,瞬间打破了清晨洛阳城中的沉寂,使得街上本不算太多的人群惊惧而避。
为的一骑上坐着的是一名身着玄纹窄袖长袍,以黑色纱绸束于顶的“男子”,可虽说是男子装扮,但此人身姿颇见玲珑曲线,肤色白净,眉目含春,一看就是妙龄女子假扮。
“阿桓,你看,原来女子也可以做官,那位女郎好生威风哦!”
阿姝不禁指了那已然飞驰远去的女子身影惊叹道。
未想竟换来街道边一男孩子的嘲弄喝骂:
“笨丫头,你不要命了,那可是内卫府副都督武陵越,人称摄月君。她若出现,准没好事!”
“内卫府副都督?那是什么官,很厉害吗?”
阿姝问了句,男孩子嗤地一声没有回答,便跑了。
这时,慕容桓竟答了句:“内卫府,乃是圣皇女帝的耳目,是专门替圣人暗中刺探朝中大臣的隐私,惩处贪官污吏及意图谋反之人,关键时刻还可以铲除与其政见不合的异己。”
陡地听到慕容桓的回答,阿姝愣了一愣。
“阿桓,你怎么知道?”她欢喜的问道。
慕容桓却不回答了,心中也生出一丝疑惑:是啊,我为何会知道?
这些师傅可不曾对她说过。
“我亦不知。”
听她如此回答,阿姝并未觉得奇怪,而是找到理由:“阿桓定是受了仙人的点化,所以灵智大开了,阿桓,你好厉害。”
这就厉害了?
慕容桓笑笑不再说话,不过,她倒真能预见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比如说现在……
洛阳城中一共有一百零三坊,其中洛北二十九坊,洛南七十四坊,坊与坊之间各辟道路,与贯通各大城门的街道交错相连,且有望楼矗立其中。
楼上有武侯,可以俯瞰到洛阳街道上的一切动静。
女帝治下,法治严苛,民生安定。
苏家便在洛南里坊区。
马车行过一路之后,终于到达了洛南里坊区,凉风习习,眼前景致由街坊闹市变得幽静雅致起来。
如今正是春意盎然之季,虽然桃花已凋蔽,但路边的野花如繁星数点,一阵风起,好似翩然而起的蝴蝶。
一条河流如玉带蜿蜒而过,将屋舍田园分到河流两侧,远远可见有小孩子嬉戏,妇人们浣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