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便是数名铁蹄持枪挥过来,长枪一扫,站在最前面的几名官员便人头落地。
谢紫峨看着滚落在地的头颅,再次惊呆了眼,同时身体里本已温暖的血也再度冷了下去!
剩下的官员百姓还来不及问一句为什么,便被呼啸而来的马蹄声与喊杀声再次淹没,那些戴孝的官员以及百姓再次被长戟贯穿或死在马蹄之下。
为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
朝廷派来的将军不是为了解救这一城被叛军围困的百姓么?
为什么叛乱已平,他们却要对这一城的无辜百姓下手?
谢紫峨不明白,但她已不由自主的被段贤贞拉着向一个她根本无心去看的方向奔跑,那仅剩的几个同伴又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有小孩子的哭声,又有同伴们的叫喊声席卷而来。
“紫峨,你要活下去!无论如何,我们这些人当中总要活下来一两个,不要让我们白白的死了!”
直到段贤贞拉着她逃出那一支军队的包围,直到最后一名同伴倒在血泊之中,谢紫峨留下了愤恨不解的泪水,并在心中誓,我一定不能让他们白死,我定要将这件事情告之于天下!
我要为他们正名!
他们不是叛军,而是拯救了一城百姓的英雄,只可惜那些无辜的百姓竟然会死在了朝廷所派的援军刀下!
之后,谢紫峨便一直结交着江湖义士,想要向朝廷问一个公道,直到有一日,她与他行商的父亲以及夫君一起在行往洛阳的途中,竟然遭遇了一群盗匪马贼的袭击,父亲与一众仆从皆死于马贼之下。
而段贤贞为了掩护她逃离,与那群马贼厮杀,直至同归于尽。
她带着两个妹妹一起跳入河中,躲在船下方才躲过了盗贼们的搜寻,后被一名船夫所救。
父亲所留下来的所有财帛皆被一扫而空,谢紫峨也从一名富商之女变得一无所有,带着对同伴们的愧疚以及杀父杀夫之仇,她带着两个妹妹继续踏上了寻找仇人的道路,一边给人做雇工,一边寻找着那位杀了那些无辜官员与百姓的将军以及杀害父亲与夫君的罪魁祸。
直到寻找到洛阳,直到有一日看到邱神绩与郭弘霸在如意酒楼中出现,直到她看见郭弘霸手中一枚令牌上的花纹与那些马贼身上的纹身极为相似,那一刻,她逐渐明白了一切,也去查证了这一切。
因心中痛苦,她将这些事情告知了自己的两个妹妹,准备自己独自一人去做一件大事,心中想着,哪怕是自己失败而亡,也不会没有人知道她那些同伴们为何而死?她的父亲与夫君又为何而死?
她不想让这些无辜逝去的生命就这样永远消失,她需要有人记住,永远的记住……
可是她没有想到,自己的两个妹妹会替她去死……
“这就是《谢紫峨传》,是我谢紫峨所亲身经历的故事,如意楼中被抛坠以及悬梁的两具毁容的尸体,便是我年幼的两个妹妹,她们死时还不足十五岁……”
舞台上的灯影消失,傀儡的影子也瞬间消散,此时此刻,慕容桓也放下了竖笛。
萧慕宸陡地惊醒过来,在慕容桓的笛声之中,他竟感觉自己好似亲身经历着谢紫峨的人生,几度起落,备感悲戚,又无比的愤慨悲壮。
不只是他,在场的所有宾客都似大梦了一场,共同经历着谢紫峨所经历的一切,有的人在梦醒之时,甚至忍不住悲痛流泪。
就连武承嗣清醒之时,都感觉到眼角处落了一滴泪,旋即他又感觉到哪里不对劲,迅的将这滴泪水抹去。
也便是在这时,他竟看到郭弘霸之妻,那个疯了的郭夫人与一名肤色偏黑的女子正站在宴会的中央,以及众人目光交汇的视线之中。
“怎么回事?我刚才竟然哭了?”
“这位谢紫峨小娘子的故事甚是悲怆感人呐!”
“是哪个心狠手辣的王八蛋竟然见无叛可平,而屠了那真正平叛的英雄与一城的官吏百姓?”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那名女子指着魏王与他身边的邱神绩,恨恨的说道:“就是这位邱将军与魏王杀了她们!”
“也是他令郭弘霸派人佯装马贼杀了我的父亲和夫君,以及我谢家数十人!”
“更是这位邱将军杀了博州一城的官吏和百姓,屠尽千余家无辜的生命!”
第57章对峙,圣皇女帝
邱神绩刚刚大梦初醒,便听到这几句有如晴天霹雳一般盖向他的话,惊得大叫一声,站起身来就要拔刀向谢紫峨劈过去。
这时慕容桓便诮笑着说了句:“怎么,邱将军,这么迫不及待就想要杀人灭口啊?”
邱神绩气极败坏,指着慕容桓大骂道:
“这个贱婢在胡说八道,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一个商贾低贱之人,怎有资格来到公主殿下的宴会之上,来人,还不快将她们轰出去!”
萧慕宸不禁脸色一沉,身上隐隐散出慑人的寒气出来。
慕容桓悄然握了他的手腕,看向邱神绩一笑:“邱将军,你既然不认识此人,又怎知她是商贾低贱之人?再说了,这是公主殿下的府邸,连主人都没有话,你又有什么资格将她们轰出去?”
“还是等这位谢娘子把话说完再言其他吧!”
“你——”
邱神绩自知失言,但说出去的话覆水难收,只得白着脸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魏王。
这时,太平公主笑道:“这位小娘子说得不错,邱将军,本宫记得,垂拱四年时,圣人是曾经有任命你为清平道大总管,去往博州镇压李冲叛乱,而你也确实带回来了李冲的人头,并因此而得到了我母皇的嘉奖,获得了这个金吾卫大将军的桂冠,但现在看来,那李冲并非你所杀啊?
既然李冲并非你所杀,那你为何又要杀了一城的官吏百姓呢?难道就仅仅是为了堵他们的嘴,来向神皇陛下邀功吗?”
“公主殿下冤枉,这都是这个女人胡言乱语,作不得真,她不过就是演的一场傀儡戏而已,无凭无据啊!”
“既然如此,你就让她继续说,刚才为什么那么着急想要灭口呢?”
邱神绩顿时急得嘴唇哆嗦,面色青白,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将目光睨向魏王,但见魏王好似并没有看见他,仍旧稳若泰山一般的品着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