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渂抓住她的另一只手,微微点头。
存清这才将手继续往上,娇嫩冰冷的指尖触碰上他挺翘的鼻梁,再慢慢挪到他的眼睫,她看见他不受控制地眨了眨眼,又慢慢往上移动,抚上他浓密的眉。
“真好看。”
她第一次遇见他时,就这样觉得。
陈渂知道她今天的状态很不对劲,但他没追问,只是认真地回答她的话,“你也是。”
存清突然感觉很难受,祖母不喜欢待在金都便可以去凌秀,杨栩若因为有个很珍重她的心爱之人,所以她也可以离开。
她忽然忍受不住地小声哭泣起来,“我以後该怎麽办?”
太子不会娶她,那她以後该嫁给谁?又该去哪?
存清很清楚,这一次不过是侥幸逃脱一劫,但以後呢?陛下如今对勇毅侯府撕破脸面,他要纠错处,就算父亲再如何防范又有什麽用?
她忽然变得很自私,她不想爹爹再为陛下做事,也不想哥哥去平定西北。
百姓的死活为什麽要全部压在他们的身上?
陈渂感受着她把脑袋埋在他的胸膛,每哭一下,胸间的湿润便越来越明显。
他一直以来见到的都是倔强勇敢的她,时间久了,他便把她看的厉害过头,竟然忘了她现在也只是个少女。
陈渂抱紧她,宽大的手掌在她的发上抚摸,道:“别怕,一切有我。”
存清在这一刻就像是找到可以依靠的肩膀,无比依赖地靠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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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中的一幕,不是只有存清和陈渂。
望台上,同样执着一把白伞的白玉般的手爆出淡淡青筋,她站在那里,眼里悲凉地看着相拥丶难舍难分的两人,直到那两人离开,心脏传来迟来的钝痛,她捂着心脏的位置,五指抓紧布料,不甘和怨恨终究化作沉默。
秦惠捏得指尖发白,才放下手。
“小姐,”阿欢瞥她的神情,低声安慰,可越说到後面,连她的声音也越弱,“兴许是认错了?”
可陈渂的身後跟着顺德,怎麽可能会认错?!
秦惠望着刚刚他们站过的地方,放松咬着的嘴瓣,一字一句说:“如果他对谁也不喜欢,那我就不会生出怨怼,可他竟然对她産生别样的感情了!这叫我如何心甘!?”
“小姐……”
秦惠素来和善,温柔,还从未露出过这样吓人的表情,叫阿欢低着头不敢说话。
她不看一旁的奴婢,只是微微出神道:“对了,找哥哥就好了,他会帮我的。”
秦惠想得了失心疯一样,不顾贵女的仪态,弃伞在雨中拖着裙子向府里跑。
阿欢看着疯魔的小姐,连忙把伞捡起跟上,细声呼喊:“小姐!小姐!咋们还是坐马车回去吧!”
可秦惠哪里听,此刻的速度不比马车慢,风风火火地跑进府。
今日不巧,遇上左相下朝回家。
他正接过小厮递来的干帕子擦拭身上沾染的水汽。
忽然看见跑进来的女子,有一瞬间怀疑。
他平日忙于政事,和这个妹妹见面的机会并不多,许久未见,她怎麽变成这样了?
想着,他微微蹙眉,管家懂事地递上新的干帕子,“老爷?”
秦遇贤拿着干净的帕子,要交给秦惠,可她却突兀地跪下来。
于是他眼里的不赞同更深了。
“你何时变成这副模样了?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成何体统!”
秦惠抓住他的衣摆,求道:“哥哥帮我,好不好?”
秦遇贤看妹妹的状态,以为她被谁欺负不成,刚要发作就听秦惠道:“求哥哥将我嫁给靖王殿下!”
心疼的心思瞬间消失,他把干帕子丢在地上,冷漠道:“以前让你和陈渂不要接触,你不管不顾!如今说出的话,更是异想天开!”
秦遇贤甩开她的手,“你不要想了。”
“为什麽!”秦惠此刻丝毫不在意形象,坐在地上,哽咽颤抖道:“我一个女子能影响你什麽!你永远只在乎你的地位,可曾站在哥哥的角度真心为我这个妹妹考虑!我不过是想要嫁给心仪的男子都不可以!”
他无可奈何地看着她,吩咐她身後的阿欢,“将小姐扶起来,这麽大人了,坐在大门大哭小闹,也不怕遭人看笑话!”
说着,他便要打算走。
秦惠这次却使劲地拉住他,温柔的语调中多了些悲哀,她的声音带着颤音,双眼通红地看着他,“你每次都是这样,遇到一点不想做的就只会逃避!我每次求你,你除了叫人把我带走,你还会做什麽!”
秦遇贤不言不语。
秦惠被他的绝情和冷漠伤到,她也不在乎地冷厉道:“太子一个草包,你为什麽非的把我送去火坑?!”
他这回说话了,看着周围的丫鬟和小厮。他们不敢参与这场争吵,默默退开。
“你懂什麽!不过是你的见识浅薄,造成了对太子的误会,等你以後成为太子妃,就知道我的良苦用心。”
秦惠扬起头,将眼泪收进去,上齿要紧下唇,她不去看秦遇贤,觉得可笑,也就这样笑出来了,她面露嫌恶,字字句句恶毒至极,“我见识浅薄?在你心里我到底有多麽不好,才让你这样看我?太子搞大青楼女子肚子的事,你随便问问街上的人,有谁不知道!
我宁愿死,也不会嫁给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