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道:「床底下堆着那么些,还不够你输的?」
麝月却歪着头,正色道:「都顽去了,这屋里交给谁呢?那一个又病了。满屋里上头是灯,地下是火。那些老妈妈子们,老天拔地,伏侍一天,也该叫她们歇歇,小丫头子们也是伏侍了一天,这会子还不叫她们顽顽去。所以让他们都去罢,我在这里看着。」
宝玉听了这话,公然又是一个袭人。因笑道:「我在这里坐着,你也同她们顽会子去吧。」
哪知麝月却道:「你既在这里,越不用去了,咱们两个说话顽笑岂不好?」
宝玉看着麝月期待的样子,笑道:「咱两个作什么呢?对了,早上你说头痒,这会子没什么事,不如我替你篦头如何?」
麝月听后,点头笑道:「这样正好!」说着,将妆奁镜匣搬来,卸去钗钏,打开头,宝玉拿了篦子替她一一的梳篦。只篦了三五下,只见晴雯忙忙走进来取钱。一见了他两个,便冷笑道:「哦,交杯盏还没吃,倒上头了!」
宝玉见状,只笑道:「你来,我也替你篦一篦。」
晴雯一瘪嘴,说道:「我没那么大福。」
说着,拿了钱,便摔帘子出去了。
宝玉在麝月身后,麝月对镜,二人在镜内相视。宝玉便向镜内笑道:「满屋子里就只是她磨牙。」
麝月听说,忙向镜中摆手,宝玉立即会意。忽听唿一声帘子响,晴雯又跑进来问道:「我怎么磨牙了?咱们倒得说说。」
麝月笑道:「你去你的罢,又来问人了。」
晴雯笑道:「你就护着。他那些瞒神弄鬼的事,我都知道。等我捞回本儿来再说话。」说毕,盯着宝玉看了一眼,才出了房门。
宝玉抚摸着乌黑顺滑的秀,一面与麝月说笑,不多时天色渐暗,袭人却醒了,只见她挣扎着要起身,宝玉忙上前劝住,关切的问道:「姐姐快躺下,要什么只管说话。」
袭人用虚弱的声音说道:「时候不早了,也该吩咐小丫头们准备准备,一会便好服侍你梳洗就寝。」
见袭人这时还为自己操心,宝玉只觉心疼,但还未开口,却听麝月说道:「姐姐都这会子了还不知保养自己,尽操心这些没要紧的,这些小事交给我们便是了。」麝月一边说一边为袭人端过水来。
宝玉看着病重的袭人,心下暗想:「前日还让袭人姐姐多加留意凤姐姐,却不想因我害她病了,不仅让她落了不是,病情还更重了。而且以凤姐姐的脾气,断不会善罢甘休,看来还是尽快治好袭人姐姐为妙。」宝玉拿定主意,先到熏笼前将火生得更旺些,又吩咐麝月去打水,麝月不解只以为宝玉是要就寝,便下去准备,宝玉则来到袭人床前。
袭人此刻烧得七晕八素,人也昏昏沉沉的,隐约觉得宝玉将自己扶起,手在自己身上摸索,好似在脱自己衣裳,睁眼一看,果然如此,急道:「宝……玉,你干……干什么?」
宝玉则回道:「今日之事,必是凤姐姐挑唆李妈妈的,未免再生变故,我现用金针刺穴,根除你这病症才是正理。」
平日里宝玉未曾在众长辈与姐妹间显露过针灸神技,故袭人不知他真意,只当他又打歪主意,羞道:「休想骗我,好宝玉,不可胡闹,这会子晴雯她们快回来了,叫她们看见成个什么体统。」
宝玉见袭人会错意,辩解道:「姐姐误会我了,我真是为你治病。」
可惜好说歹说,袭人还是死命护住身上衣裳,宝玉不敢用强怕伤着袭人。无奈之下,只得运起体内气劲慢慢轻抚袭人『安眠』、『玉枕』、『风池』三处穴位,袭人本就昏昏沉沉的,在加上这几处穴位有安神助眠之效用,不多时便挨不住,沉沉的睡去。宝玉见袭人睡过去后,便将她身上衣物慢慢脱去,却听身后一声叫唤。
原来麝月打完水回来,却见宝玉搂着脱去衣物的袭人,吓了一跳,险些将端着的铜盆跌了。一时间呆在原地胡思乱想起来:「难道使唤我打水只为支开我,我竟未会意,这下子撞见他们行那男女之事如何是好,不知宝玉会不会气恼,罪我连这点眼色都没有?这会子我该走该留,神仙菩萨为何偏叫我遇到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