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说江如簇领月例这麽多年,既不见她在大街上过分消费,也未曾察觉她有任何不良嗜好,手中钱怎会不够花;又说若是真出急事,手中钱不够使,她可先拿一些银钱给江如簇使用,或是做主给江如簇预支一年月例。
问她需要多少钱。
江如簇不欲在这样事上耽误功夫,直接了当报出数目:“二十万钱。吾欲借半年,每月一成利,半年後连本带利一起还。”
董氏惊坐起。
便是连屋里正在休养的江奕,也被惊到,急忙使人将他扶出来,错愕问江如簇要这多钱所为何事;又问她可否是在外遇到难事,无法解决;可待他伤好了,帮她料理云云。最後才说,她小小女娘若是身怀重金,定会惹人红眼嫉妒,恐会生出祸端。
董氏也满面为难。
“珝珝此番可真是令吾为难。便是吾如今掌着家中银钱账本,可真要使这样大笔钱出库,吾一个人也定是做不了主的。此事还需与婿伯和老夫人商议。”
江如簇早预料到董氏会做此等样答,心中并不失望。
浅笑淡言:“若如此麻烦,便罢了。仲母便当珝珝未提过此事吧。”
董氏望着江如簇反应,心中总觉有何处不妥,却半天未想明白。陪着江如簇客套聊了半天,亲自将人送出院门。
一出二房院,卉儿立刻愤愤不平起来。
“女公子,您有无听到仲公方才说的什麽话,他竟猜忌您是闯了祸,需要拿钱收拾烂摊子;还说什麽,女娘身上有那麽多钱,一定会出事,会给家中惹来大麻烦。”
“还有仲妇,不过是找她帮点忙,瞧把她吓得,要与这个商量要与那个商量。她怎不想想,若不是女公子高瞻远瞩,早在水灾来临前便备下草药,当日仲公重伤高热不退,此刻早已不复存于世间了。”
江如簇笑了:“不必说这些。”
此事也怪不上董氏。
说到底,她不过是个未及笄的小女娘,便是家中所有人因她之故获得恩惠,在他们眼中,她也只是个小孩子,即便想出何等样聪明主意,又立了多大功劳,也都是运气使然。
况且,便是放眼全天下,所有如她这般年纪的小女娘,怕都未干过一开口就要向家中借资二十万钱的惊天动地事。
更何况,江如簇本就未真的打算从董氏处借的二十万钱。
她走这一趟,不过是向董氏打个招呼,叫她知道有这麽一件事发生便好。
江如簇回到院中,换了一身外出装扮,又蒙上面纱,使守信二人赶车,直接到了太原郡最出名的永盛钱庄。
永盛钱庄乃是太原郡一处人尽皆知的地下钱庄,开在一间雅致茶馆中,掌柜孙永盛是个颇有胆识人。自此钱庄开起来後,是百姓生意敢做,衙门生意他也敢做。不论是何等样人,只要敢问他借钱,他便敢如数出借。只是,针对不同客户群体,他所收取的利钱也不同。
如大街上的乞丐和作奸犯科人,若借钱借到他门上,他便是十成的利也敢收。
可若借钱之人,是名誉极好商户,或者官身,他也能大发慈悲的只收二到三成利。
江如簇心中虽知,借钱做生意,实属不该。可谁让她钱箱空空,拿不出丝毫本钱呢?
好在,她能十成十断定,她此番所作定是稳赚不赔买卖,不论借多少钱,快则两月,慢则半年,她便定能将钱还上。
“今日一大早,吾见店门口喜鹊登枝喳喳叫,转眼,贵人便登门了。”
江如簇车方停到永盛钱庄门口,孙永盛便得了消息,乐呵呵迎出来。
嘴里一边说漂亮话,一边将江如簇请进後堂。
“女公子今日怎想起来登吾钱庄门,莫不是如您这样屡立奇功,得皇帝陛下亲赏的女公子,也有缺钱使的时候?”
江如簇失笑,望向孙永盛。孙永盛这才自觉失言,作势在自己嘴上抽了两下,又是赔笑又是软语连连道歉。
也不知怎的,江如簇当日被少年接回江家接旨时,在车上说的那些不欲被陛下知晓,更不想高调领陛下赏言论,如无序细风般,一夜间便传遍了兹氏城。便是江如簇这样不爱出门女娘,也能在守信二人复述中,知晓消息。孙永盛坐拥这般庞大钱庄,每日迎来送往,自是比其他人知晓的还多。
他也是首次得见江如簇真颜,一时激动秃噜了嘴,这才说出不该说话。
“女公子莫见怪,实在是太原郡诸县早已将您的名声传的如神似化,在下也是一时激动失言,见谅见谅。”
兹氏城衆人皆知,江氏三房有两位女公子。如簇君低调守礼,如无必要,从不展颜于人前;如籔君单纯率直,最喜欢在城中各商铺搜罗好吃的好穿的。兹氏人见如籔君者衆,可见过如簇君的,却寥寥无几。
也不怪孙永盛会这般失态。
“女公子即到吾处,自是为借资事。没问题,女公子,不论尔需用多少钱,只管报出个数来。孙某人别的没有,就是钱多。”
孙永盛豪迈拍着胸脯保证。
“城中已传遍了,前些日,女公子租用一外家仓库存草药,随随便便画一张图,使身边人传几句话,便叫那人的仓库在洪水中屹立不倒;还能使仓中存放之物,半点沾不到污水。女公子定是不知,租给您仓库那人,正是吾一老友,近些日,他总在吾耳边说起女公子,将您描述的神乎其神。女公子此番寻到吾这里,不论要拿用多少钱,吾都半分利不收,归还日子也由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