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董氏立刻焦愁起来,一副坐立不安模样,甚至不敢看江如簇。
江如簇瞬间便明了。
破颜微笑:“看来是祖母大人那边过不去?”
董氏愁苦点头,脸色愈发难看。
江如簇不由心中暗叹。
当日在董家,听董老夫人吐槽董七郎被酸儒教坏了,她还觉得好笑。如今,他们江家也出了个被酸儒教坏的女娘。
严格说来,董氏并不是坏人,她做事练达通透,且对下十分知道能屈能伸道理;可对上,却始终放不下竹简案牍中的孝道大义。就拿给江如籔准备嫁妆事来说,本身就是大房事,并不在她的份内,她也就从未真正上心过;再加上家庙中老太太手伸的太长,她怕是只提过一次便偃旗息鼓了。
老太太从未真心关心过家中任何一人,她一生都追求绝对掌控权。
现下明知江如簇和江如籔并没有按她当日决定办事,她心中自然恨江如簇,但她也更恨江如籔无能。
又怎会叫江如籔好过。
果然,董氏转眼便开口:“吾将此事告诉老太太,她非但未同意,还大骂吾一通,说吾身为江家世妇,如今管着家中所有琐事,怎能由尔说什麽便是什麽。吾也是真真没法子了?”
对于董氏的连番抱怨,江如簇却根本没放在心上。
“仲母看来是糊涂了。祖母大人虽然是吾等长辈,却是被皇後殿下亲下懿旨封在家庙中的。换而言之,她不过就是个罪妇,有何资格指摘家中女娘的嫁妆事,更无权教训尔。”
“女弟作为兹氏江家第一个出嫁的女娘,她的嫁妆是否丰厚,关系到江家未来所有出嫁女娘究竟是厚嫁还是薄嫁的风气。”
“如我江家地位财富,又不是缺金少银,何必要苛待出嫁女娘。倒不如在规制之内,给出嫁女娘齐备房屋田産,以及从生到死所有衣食嚼用。让吾家女娘即便是嫁入郎婿家,也能挺直腰杆,只凭借嫁妆也能过得舒服阔绰;若是郎婿家到了危机之际,吾家女娘能有实力帮扶家中一把,试问郎婿家还有谁敢轻视吾家女娘?”
“仲母今日厚嫁女弟,来日给堂妹预备嫁妆时,甚至还可以照着女弟的标准添的再丰厚些。难道仲母不想堂妹在郎婿家过好日子吗?”
江如簇望着恍然大悟的董氏。
忽然笑出声:“阿翁如今忙得跟陀螺般,总没个着家日,也不知何时才能将王氏女娘娶进门来。阿翁没有新妇,这家中琐事便会一直捏在仲母手中,莫非仲母日後想落得个仗着手握掌家权力,寡待婿伯子女,却厚嫁自家女娘的恶名?”
董氏大惊失色,猛的从软榻上坐起,连道怎会呢,怎会呢,吾绝不会那样。
复又道珝珝放心,此事吾一定尽心竭力,将如籔风风光光大嫁出去,绝不叫魏家人轻视了她。
送走董氏,卉儿愤愤不平。
“女公子真是的,女弟公子那样对您,您还要如此为她着想。女公子以後可别再说自己是坏人,天下可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如女公子般长着一张聪明面孔,却生出一副笨肚肠的女娘了。”
江如簇斜眼乜她:“女弟也没尔说的那麽不好。她不过就是蠢了些,嘴快了些,做事不计後果冲动了些。春小娘管家这些年,她从未有一次加害欺辱于吾,现在她力孤势单,吾替她做了这些,也算是全了吾与她的姊妹情,传出去吾也能落个好名声。再说了,置办嫁妆是公中出钱,又不用花吾的,吾心疼什麽?”
“吾现在替女弟要的越多,日後吾出嫁时,得到的就越多。难不成尔觉得吾一个嫡女,还比不过她个庶女?”
卉儿更加不满,翻了一连串白眼。
“女公子就说这话骗骗自己吧。奴近日刚从竹简中学到一句话。”
“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弗思耳矣。”
“女公子觉得这说的是不是您?”
江如簇不置可否,反而连连言道,不错不错,如今已学到孟子了,看来读书果然有好处。气得卉儿连连跺脚。
又不住口吐槽:“女公子都知道女弟公子行事冲动不计後果,还叫仲妇给她备这样丰厚的嫁妆,女公子难道就不怕魏家人把主意打到这嫁妆上,使计抢夺了去。”
江如簇失笑,这与她何干?
她能为江如籔做到这一步,已是仁至义尽。至于她嫁入魏家後,过的是何等样日子,那自然要看她自己本事。
之後,董氏果然每日早出晚归,尽心竭力给江如籔置办各式各样嫁妆。只太原郡各处宅院商铺,便给她备了□□间。
消息传到魏家,魏家人果然一改往日冷淡,三不五时便来江家坐一坐,便是连被杖责後一直未露面的魏家小郎君,也腆着脸皮子,进了江家院。
作者有话说:
收太少,依旧没排上推荐,但恢复日更。
欠的几章会在下次上推荐时补齐,感谢大家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