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如簇更觉窘意上头。
她不由在心中暗骂,这人拍马屁就拍马屁,干嘛要拉上她?
董公那样大阵仗替董七郎求娶于她,如今满朝文武,谁不知她正在孝期,这人却偏偏要提孩子,究竟是在打圆场,还是在贬低她不顾礼制,以□□人?
就在江如簇思忖,要想出什麽话来驳一驳这只想着拍马屁,却不会说话的文官大人,耳边已传来骁骑将军左大人熟悉声音。
“多日不见芳澜君,芳澜君可还安泰?”
“下官还未谢过芳澜君当日提醒之恩,否则,只怕下官营中所有兵将都逃不过疫病之苦。下官本欲使内子携礼物登门拜谢芳澜君大恩,又恐您身在孝期,不便打扰。昨儿晚上,内子还出主意说芳澜君虽在孝期,但烧香拜真人总不为过,要约了您一同去通道观上香呢。”
“现下可好,竟在这里碰上了。”
复又对身边相陪的左夫人交代:“夫人可一定要抓住这两日机会,好好替为夫宴请芳澜君。”
满朝重臣面前,江如簇自然不好做大,连连道不敢。又说左夫人若是得空,她可随时作陪。
上首皇帝陛下立刻笑出声。
“好了好了,你们这些私下事情,可莫拿到这里说。”
又目光幽幽去看一直垂目,似是对帐中发生之事全然不知,只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少年将军,叹息:“子霆呀,董卿年岁比你还小,如今都已有了心仪的新妇;你也别再整日只想着打打杀杀,也是时候该想想自己婚事了。”
“正好,今日满朝文武家女公子都在,你也好好挑挑,若是能寻出个喜欢的,也算是了了孤一桩心愿。”
少年眉眼清冷,擡首间,颈上淡粉色刀痕若隐若现。
“陛下不必为臣劳心,臣心中早有心仪之人。臣也已在心中发下重誓,此生只有她一人,也只和她生死与共。”
少年此言一出,满帐皆惊。
长安城中所有人都知晓,帝後有意将和嘉郡主赐予少年做新妇;他却陡然说出这等样言语,和嘉郡主自然伤的不轻,身形摇摇。
便是连帝後二人,都不由面面相觑。
皇後更是疑道:“真是奇了。你才回长安不久,不是忙着剿匪练兵,就是忙着休养演练,是什麽时候看中了哪位大人家的女娘。竟连我这个当阿姊的都瞒。”
少年唇边泛起一抹浅淡笑容。
正经持重的声音也柔和了几许:“臣爱那人甚深,但那人身侧已有旁人相伴了。所以,臣并不欲叫那人知晓,也不会告诉陛下与皇後那人的姓名。臣不愿让那人厌恶臣。”
所有人都未想到,少年心上之人竟是别人的新妇。
整个大帐沸反盈天,衆人或是议论纷纷望向少年,或是悄然打量已经快晕厥的和嘉郡主。
便是连皇帝陛下都坐不住了,震惊道:“子霆,你在说什麽?”
少年声音分明不大,却如定海神针般,郑重又坚决的落入所有人耳中。
“臣爱那人,那人并不知晓,一切都是臣单相思。”
“但臣自己知晓自己,即便是单相思,臣也已爱那人入肺腑骨髓。臣虽不能和那人在一起,却愿意一直看着那人开心美满。若有一日那人死了,臣再追到阴曹地府去,求那人嫁于臣为妻。”
皇帝陛下大惊而起,沉着脸朝少年怒喝:“子霆,你胡说什麽?”
“高家满门忠义,血脉全凭你一人传承,你休要在此胡言乱语。更何况孤与皇後早已替你选好了……”
不等皇帝将话说完,少年已切切打断。
“陛下,臣自幼长在陛下膝下,得陛下抚育教养,一身本事也都是陛下所教。自十五岁带兵打仗起,臣便在心中暗暗立誓,臣此生定要以陛下之心愿为己愿,为陛下扫平四海,护天下万民平安和乐。此愿臣未曾与任何一人说过,便是连陛下与皇後也不知晓。只有那人懂臣,知晓臣这一腔理想。臣不求与那人厮守,只愿看着那人顺遂幸福。”
“陛下,臣此生从未求过陛下,如今也只有此愿。若陛下不能答应,还非得要指旁的女娘做臣之新妇,那便请陛下下一道圣恩,赐臣一死。”
不管帐中衆人此刻都做何想,皇後都已忍不住,失声流泪。
“子霆,你怎可说出这种话,怎可如此伤陛下与阿姊的心?”
“你是高家唯一血脉,难道你要为了一个小女娘,辜负陛下养育之恩,还要累得高家从此血脉断绝,後继无人吗?”
少年唇角依旧是那浅淡笑意。
语气也依旧柔和,只是分外坚决。
“臣愿终此一生,替陛下征战四方,以报陛下养育之恩。皇後也是高家人,尚了陛下做国母,情意甚笃;又与陛下诞下太子殿下与衆位皇子,高家与陛下早已融为一体。便是臣不娶新妇,不诞育子嗣,高家也不算血脉断绝,後继无人。”
“若皇後还要怪臣不孝,那就便当是臣不孝吧。或流放或赐死,臣都甘之如饴。”
“陛下,皇後。臣只要那人,这一生都只要那一人,绝不悔改!”
作者有话说:
补更10月24日章节,下一次补更在後天(11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