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似晴天
裴南星凝看她的侧颜,老老实实说:“我只是想看看你记不记得我,能不能记起我。好,现在我死心了,认清现实了。你和那个韦誉庭没认识几天就订婚,你看上他了?你不是对薛翼帆馀情未了吗?”
她转回头,若有若思,不答反问,“孔苇仪,你跟她没关系吧?”
“有关系啊,合作关系。”裴南星坦荡荡回。
郁流光静目看着他,裴南星身子动了动,“上回在粤菜馆意外碰到你们,我也亲眼目睹孔苇仪砸你们的场。我就跟她聊了几句,我们目的相同,她要带走韦誉庭,我要带走你。订婚礼,不可能让它平安结束。”说到尾句,他语气有几分挑衅。
郁流光觉得自己应该生气,但此刻已没有太大情绪。她平静说:“破坏订婚礼,是成年人该有的行为吗?也许你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并不知道你莽撞的行为会带来什麽样的後果。”
“後果?後果还不够明显吗,我不搞破坏,你现在就是别人的未婚妻。”
她看着裴南星理直气壮的模样,轻摇头,有几分淡惘,“即使我跟你童年有一段故事,又怎麽样?你做这些,就为了找回你童年的朋友?我早也不是以前的郁流光,你找不回来的。”
裴南星垂下双眸,是,从看到照片那一眼开始,他就被过去的记忆击中。他想找回以前,重拾旧梦,那是他生命中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郁流光说得没错,她不一样了,但他还是掉进去,一走一个坑,根本没机会爬起来。
他手掌托着那只多棱玻璃杯,转动杯身道:“这杯子里换一种咖啡,难道它的属性就改变了?你换身衣服,也还是郁流光。”
“呵,无赖逻辑。”她转开眼,淡淡声说。
裴南星不甘示弱地说:“我是要找回你,从前的你找不回来,那我就认现在的你。我也不是以前的裴南星。”
郁流光突然觉得好笑,眼前的他像个耍赖的少年。
裴南星追问,“你不会喜欢上韦誉庭吧?”
她有些捉弄的意味,不紧不慢说:“他的‘易购’和‘诚易优选’我都非常喜欢。”
“你跟他订婚就为了这些?你为了商业利益跟他订婚,我不破坏你们的订婚,你不会真准备跟他结婚吧?”
“裴南星,这不是你应该过问的事情。”
郁流光一句话甩出来,裴南星吞着气把剩下半杯拿铁一口灌尽。
“那傅燕辰的真实身份呢,跟你一样,还是?”隔半晌,她问道。
裴南星停顿片刻才说:“我们年初在留学生的联谊party上认识的。傅燕辰读的理工大,家里条件本来挺不错的,家居企业。去年,他爸突然告诉他,公司投资失败负债几亿,只能申请破産清算。那时候他还没毕业,勉强把文凭拿到手,为了生计他爸妈後来又借钱开了家餐馆。傅燕辰不愿回国,觉得掉面子,一直赖在国外。他在一家科技公司干了几个月的软件开发,受不了给人打工就辞了职。他还在酒吧干过调酒师,半个无业游民吧。”
话说得遮掩,郁流光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他在保全傅燕辰的颜面。
她思索一会说:“既然他不愿意回国,你怎麽让他配合你演戏,你给了他好处?”
他眼皮轻点,一笔带过去。
从咖啡厅出来,天空忽而下起淅淅沥沥的雨。郁流光还穿着吊带薄裙,脚上一双浅口闪银高跟鞋。夜风夹带雨滴,几分凉意,她轻微缩了缩肩膀。
裴南星第一时间脱掉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郁流光看看他,没有拒绝。两人并肩在屋檐下避雨行走,街头街尾都沉睡在温暖光线之中,雨雾里的霓虹建筑有一种朦胧而湿漉的美感。她肩头轻淡萦散着他衣身上的馥奇香调。短短路程,步伐极慢。
上了车,她脱下外套,“我送你回去,还住那吗?”
裴南星接过外套,她的面庞被雨丝微微沾惹,白肤莹露,淡雅高洁,眉心至眉尾都沁着几许柔和。他分神了几秒才回答,“没,那酒店其实是之前参加比赛的奖品福利,全球玺缦通用。我哪有闲钱住那啊,租了新房,正好你认认路。”
郁流光稍稍侧目,仍以淡然应对他的散漫。
裴南星租住的小区距商家别墅不远,仅隔一条马路。他下车转身,又说了一句相似的话,“你等我一会,我马上下来。”
他冲进雨幕里,郁流光想叫住他,告诉他後备箱里有伞都来不及。
很快他回返,撑着水晶手柄大黑伞,怀里护着用气泡膜包裹的画框。他打开车门,一道清新的气流一并窜入,他把画照例放在副驾驶座上,“这次不会拒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