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目光相交,郁流光的心空了一空。在这几秒,她的灵魂好像化成一个小人,自作主张向他的眼波走近。然後他轻微眨了一下睫翼,卧蚕的弧度更深,郁流光忽然清醒,脚步停止在下眼睑前。
她收回视线,放下吃了一半的面包,一手搭上方向盘,稳声说:“该回去了。”
裴南星溢着笑回正身体坐好,中途又说:“每天都工作到这麽晚,不累吗?你也犯不着这麽辛苦,把活分配下去。”
郁流光眼神平淡,却在裴南星面前吐露心声,“没什麽辛不辛苦的,生活也就是这样,也没什麽开不开心的,只是姑且努力一把。”
裴南星听的内心一沉,他注看郁流光不带一丝喜怒的侧脸,回顾自己的身世,觉得发酸又心疼她。
“你……他们对你不好吗?”裴南星原本想问,你在商家不开心吗?但很快领会,失去父母丶寄人篱下又怎麽可能开心。
郁流光没有及时回答,她回顾这十五年的生活。商镜宗惯来严厉,对她的生活日常不管不问。而尤白薇,只在人前摆摆和气的样子,背後当她如空气浮尘,连家里的阿姨都在她暗授下轻待郁流光。十三岁那年她来初潮,经血濡脏牛仔裤,她从学校回商家换衣物,还自己去超市买卫生巾。尤白薇恰好在客厅,回脸瞧见她的狼狈,一声也没作,那冷漠如铁的眼神从此刻进郁流光的脑海。
整个青春期的成长,无人教导,靠着科普书籍上的图画还有她自己懵懂摸索。初中商柚柠转了学校,尤白薇说两个孩子一起上学方便接送,于是郁流光也跟着一块转学。学校举行活动丶家长会,商镜宗从不出席,而尤白薇会故意忽略无视她。
郁流光後来想,尤白薇是有意压制挫磨,使她打心底滋生在商家她不过是住客的卑微意识。
裴南星耐心地看着她,郁流光拉回思绪。她视向裴南星的双眼,他的青少年时代更不会好过。她嘴唇微啓,想问的话还是缩了回去。
“我衣食无忧。”郁流光寥寥几字作答。
裴南星一听,有隔空相照的恻然,他们两人的从前拉出来谈论,大概可以说一宿。他暗下决心,有机会一定要跟她说一宿。
郁流光照旧将裴南星送到家,下车时向他和缓说:“明天不用来。”意思是,不要去家里,也不要去公司。他回过身,“你是不是没发现?”
“发现什麽?”
裴南星低闷呼了一口气,眼睛往下瞧,好像有些不高兴和小委屈。他关上车门,丢出一句,“你慢慢看吧。”
郁流光远望他的背景消失在小区门禁後,微拧眉,困惑不解。
临睡前郁流光想起裴南星的话,有些在意。她擡了擡身子,紧跟着撑手坐起,双眼直直看着正前方斗柜上摆放的画,左边是《游乐园》,右边那幅是他昨晚送的。窗帘不留一丝缝,卧室内漆黑一片,那幅画的右下角淡淡发出蓝色荧光,写了几个小巧的字——“流光共南星。”
她没有开灯,从床头四足爬行到床尾,就坐在床边,双臂抱住膝盖,静静看了许久许久。
周例会上,郁流光从容汇报。
“中秋礼盒开售三周,‘低糖抱福气’的礼盒概念很受市场的青睐,销售数据分析显示,25至35岁这一消费区间群体占比增加30%。昨天我们与安选直播间合作,美丘月饼礼盒销售件数达到五十万,销售额突破五千万……”
商镜宗虽然不露声色,但眉目里隐有赞赏。会议尾声,商镜宗向衆人宣布,“从下星期起,空缺的营销总监一职由郁经理出任。”
郁流光微有错愕,上一任营销总监因移民而离职,按资历按功绩,这个职位都不应该落在她头上。会议上响起客套而礼貌的掌声,靠墙而坐的关斯芮露出含义不明的微笑,商镜宗左手边的汤杰楷看看郁流光,笑容极为模板化。
会後,郁流光跟在商镜宗身旁,她还未开口,商镜宗问道:“没信心?”
“我……”她犹豫一下,目光笃定说,“我会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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