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宝儿这才住了手。她转过身,夕阳应是落了山,这屋子里头一片昏暗,她很是费了些工夫才看清这里头的样子。
屋子没窗,脚下一片松软,是铺着的干草,两边靠墙都堆着柴火,显然不是住人的地方。
“你是谁?”她出声问方才说话的人。
“到了这里,是谁又有什麽要紧的呢?”那个声音的主人轻笑,却不防又咳嗽了起来。
“香云姐姐,你别说话了,省点力气吧。”又有另一个声音说道。
钱宝儿慢慢往里走了几步,终于看清那是两个年轻女子,都蓬头垢面,相互依偎着坐在地上。
她们也瞧见了钱宝儿,却都愣了下。
“他们真是越发没有人性了,这麽小的孩子也要拐骗来。”那个年长些的女子摇头叹息。
钱宝儿蹲了下来:“这里到底是什麽地方?”她问。
那女子擡起头,却不答,反问她:“听见外面的声音了吗?”
钱宝儿凝神细听,果然有隐约的丝竹声,伴着男男女女的欢声笑语。
“这里是男人们的温柔乡,”那女子的声音轻得仿佛随时都会消逝,“却是我们女人的万劫不复之地。”她说着又捂嘴咳嗽了起来。
“香云姐姐,别说了。”那个小点的女孩子带着明显的哭腔说,一只手还不忘帮她拍着背。
原来那女子就叫香云。
钱宝儿似懂非懂,又问:“你们也是被他们给骗来的?”
“骗?”香云不知是想起了什麽,愣了一愣,继而笑出了声,“你说得对,可不就是骗麽?”
钱宝儿不明白她为何会突然发笑,就又听那小些的女孩子脆声道:“倒是没人骗我,我却是被自己的亲生爹娘给卖到这里来的。”
“爹娘还会卖自己的孩子?”钱宝儿惊奇。
那女孩子瞅了她一眼:“想必你有个好爹娘,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小燕。”香云冲女孩子摇了摇头。
钱宝儿却没意识到那叫小燕的女孩子话里的意思,她老实说:“我没有爹娘,我是阿婆养大的。”
“没有爹娘?”小燕也惊奇,“人怎麽会没有爹娘?”
“小燕。”香云咳嗽着又去制止她。
钱宝儿却不甚在意,她本就不知父母,亦不觉得是缺憾,所以坦然道:“阿婆说她捡到我的时候我就跟个小猫似的,应是一生下来就被扔了的。”
“原来也是个可怜人。”香云叹气摇头。
钱宝儿却不这麽想:“阿婆待我很好,我不可怜。”
香云一怔,很快就又笑了:“看来你阿婆是真的对你很好。”
钱宝儿才要点头,就听见门外哗啦一阵响,是锁门的铁链被人给打开了。
“小燕呢?死丫头给我出来!”一个公鸭嗓男人喊道。
小燕一惊,死死抱住了香云的胳膊,头摇得似拨浪鼓:“我不,我不离开香云姐姐。”她哭喊道。
香云也跟着掉下泪来,攥着小燕的手抽泣不已。
先前的疤脸男矮身进来,他看也不看钱宝儿,只埋头往里走。
钱宝儿瞅着这个空档,牟足了劲儿往外冲。
却不料外头还站了几个男人,见她想要跑,领头的一擡脚便将她踹翻在地,抱着胳膊嗤笑她:“哟,小丫头片子还想跑呢。”紧跟着笑脸变狰狞,“进了这个门,不刮下一身皮肉,你往哪里跑?”
钱宝儿也不觉得疼,她一双大眼睛死死瞪着那个男人,看得对方心里一毛,嘴上骂着,扬起胳膊还要上来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