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欢乐颂玫瑰的花语是:快乐。
柔软无害的女孩突然踮起脚尖,环住他的腰,仰着脸冲他笑,“御清哥哥,我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
他意外从她清亮的眼睛里捕捉到了自己的倒影,比想象中的瘦弱、矮小。
沈确没有像普通小孩一样长大过,唯独那天,他第一次有了作为孩童般遇到慌乱时手足无措的实感,也是第一次收到一颗未经铜臭味污染过的纯粹真心。
如果他的人生中不存在那天,他就能笃定他对她的态度除了单纯的厌烦外,不会掺进去其他任何情感。
车窗玻璃的敲击声,将沈确意识拉扯回来,赵泽站在车门旁朝他招了招手。
沈确下车,两个人朝别墅走去,纪浔也早就到了,听见动静后,抬了下头当作招呼。
赵泽拿了俩台球杆,递给沈确一根,边问:“昨天约的是草木居,怎么今天就换成蓦山溪了,还来得这么晚?”
赵泽只是顺嘴一问,见沈确没有要回答的意思,笑笑没再追问下去。
纪浔也慢半拍地起身,扫了眼沈确,觉得哪里是说不上的不对劲。
台球室还有其他人在,时不时传出交谈声,聊的大多是圈子里最近盛传的八卦。
“秦家不是刚和乔家订婚么,结果上周,秦二小姐就被她未婚夫逮到她和萧三公子的出轨现场……萧家也不比乔家差,萧三公子八成是被鬼迷了心窍,才会赶着去当小三。”
“萧三萧三——小三,这名字倒也应景。”
插科打诨的笑连成一片,“你这话说的,以后谁还敢在家排行老三。”
话音刚落,有人注意到另一侧的沈确,忙不迭给其他人使眼色,全场瞬间噤若寒蝉,只有赵泽和纪浔也两个损友笑得快要喷出烟。
补救的声音立刻响起,“知三当三怎么了?总比当小二好,前者你还能尝到点偷情的甜头,小二呢?正主亲热的时候,你去给人家端茶倒水?”
“可不?家花
哪有野花香,不被爱的才是三……小三为什么能上位,还不是因为他又争又抢……你看人萧三就知道了,听说昨天他跟秦二小姐求了婚,还去了趟秦家……要我说,三这个数字就是极好,我都想对外称自己是唐三了呢……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男小三传闻传得一发不可收拾前,纪时愿总算从纪老爷子云遮雾罩的行为中抽丝剥茧出一些苗头。
二伯也就是纪浔也的父亲纪书臣,自元旦后频频往沪城跑,这架势若非在外头养了人,就只可能是与沪城本土企业有业务往来。
为求证猜测,纪时愿专门去找了纪浔也打听情报,纪浔也和纪书臣说是父子,实际上关系比沈确和沈玄津还要糟糕。
纪浔也直呼其名:“听纪书臣的意思,老爷子为了不让自己两个儿子在纪家的势力压过自己,有意把他们调到外地分公司,美其名曰给他们一个锻炼机会,三年后,谁干得更好,就把继承权交到他手里。咱三叔被派到了鹏城,至于纪书臣,去的就是沪城。”
他看一眼正因默默消化信息不自觉皱起眉的纪时愿,“不过纪书臣去沪城,还有一个目的,也是在老爷子的授意下。”
纪时愿心一跳,不好的预感下一秒得到应验,“给你找个门当户对的未婚夫。”
纪老爷子还真存了心思想把她嫁到外地?
在国内,纪时愿去过次数最多的就是沪城,她也挺喜欢这座自由又浪漫的国际化大都市,可旅游和定居性质不同,更何况,早就习惯干燥天气的她,如何去适应南方入夏后必经的梅雨天气和冬季侵占骨髓的湿冷,还有那各种尺寸的臭蟑螂?
光想想,她就觉得难以忍受。
纪时愿肌肉僵硬得可怕,导致牵扯出的笑容格外难看,“老爷子当菜市场挑萝卜呢,在外地哪能这么容易就找到合适的联姻对象?”
“没准已经找到了。”
“……”
纪浔也意味深长地说:“纪书臣在沪城的合作伙伴里,有一家姓裴的,当家人有野心想往北城发展,更巧的是,他的小儿子今年三十不到,未婚,相貌、学历都足够跟你相配,听说这人人品还不差。”
一个想打入京圈,一个想扩充在沪圈的市场,残缺的拼图恰如其分地对应上,唯独缺了块黏合剂,口头上称兄道弟虚与委蛇的手段早就不适用于当下利益至上的社会,联姻无疑会成为更稳固的链接纽带。
纪浔也又问:“需要二哥出手帮你毁了这桩婚事吗?”
纪时愿使手段对付岳恒这事,纪浔也算是纪家所有人里第一个察觉到的,但他不仅没有戳破,反而在暗中推波助澜了一把,顺势看了波精彩纷呈的热闹。
纪时愿思考了会,摇摇头,也没有告诉纪浔也她其实已经有了一条靠谱的退路。
可当“沈确”这个名字再次反复出现在脑海中时,她忽然意识到其中的不对劲。
在应对大事的思维和行动模式上,她和沈确就是两类人,她习惯着眼于当下,见招拆招,而沈确,更擅长未雨绸缪,以便操控全局。
这就意味着沈确会在生日当天对她发出结婚邀约,绝对不可能是一时兴起提出的,他一定反复经过了得失利弊的计算和推演。
可最早又能追溯到什么时候?发现岳家那些肮脏勾当后?还是在她回国当天?又或者……可为什么偏偏是她?沈、纪两家的联姻,带来的实际效益真就这么大吗?
纪时愿感觉自己走进了迷雾中,越往前,蒙住眼睛的混沌就越厚重,她决定暂时放过自己大脑。
隔天上午,她去了趟明轩居。
沈确正在查验新到的一批藏品,白手套包裹住他瘦长的手指,举手投足间尽显斯文。
撇开私人恩怨和偏见不讲,沈三这张脸不管看多少遍,纪时愿都没法看腻,别说放在北城,就是众星荟萃的娱乐圈,也找不出任何平替。
沈确像毫不意外她的到访,头也不抬地说:“等我五分钟。”
纪时愿没吭声,自己找了张椅子,大剌剌地坐下。
说好的五分钟,一秒都没超出。
沈确走到她跟前,“改变主意了?”
纪时愿伸出手,“我们之前签过的那张协议,给我。”
她没说要做什么,沈确也没多问,打开上锁的书桌抽屉,取出后放到她手上,纪时愿还从包里拿出了自己那份,当着他的面撕了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