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可看他一眼,“这个小张一看就是个老实人,你可别吓着人家。”
阎译帆抗议:“才见了几面,你就帮着他说话,我们可是在一块出生入死的。”
“呸呸呸,”钟可连忙说道,“都出来了,可别再说不吉利的了,长命百岁长命百岁……”
陆序笑起来,“你什麽时候忌讳这个了?”
“从今天开始的。”钟可翻了个白眼。
阎译帆忽然静了片刻,擡眼对二人道:“抱歉,害你们陪我躲在这里。”
钟可冲他摆摆手,“我不是因为这个……那个女孩太吓人了,她明明是现实中的人,可是表现得很诡异,像个假人一样,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有点替你担心。不过躲在这里也没什麽不好,我从来没住过这麽大的房子,可以在院子里烤肉吃,想喝水还有佣人帮忙泡茶,简直是梦寐以求的日子!”
阎译帆笑了,停了一会儿,又问她:“你不是有份正经工作?不去上班没关系吗?”
钟可连忙摸出手机,“坏了,忘请假了!”
三人说说笑笑吃到很晚,回到屋子里的时候差不多都冻透了,小张给他们放好热水让他们去泡澡,钟可悄悄问道:“这个小张到底是什麽助理,怎麽什麽都管?”
阎译帆看看他的背影,“他大概把咱们三个当成我爷爷在照顾了。”
夜里很静,只有风声偶尔刮过窗外,带起一阵呼啸。
钟可已经上楼去睡了,阎译帆洗完澡之後换了身家居服,在窗边坐了许久。
陆序走过去,发现他在看手机上的某条信息。
“怎麽还有这麽敬业的人,”他擡头对陆序笑道,“又没有报酬拿,回到城里就去做了化验,连夜出结果,真是生怕让我睡个好觉。”
陆序扫了一眼,只见化验单的照片上面有许多上上下下的箭头,他没学过医,也不常验血,一时看不懂是什麽意思。
阎译帆收起手机,对他一笑,“今天卖惨的额度已经用完了,不说这个了,上去睡吧。”
他关上会客厅的灯,光线瞬间暗下来,只剩通往二楼的楼梯侧面还亮着一排小夜灯。
陆序拉住他,问出心中的疑惑:“你曾说的药物控制,是真的,是吗?”
他的呼吸一滞,停在原地,两人面对面站着,只能听到钟表的滴嗒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回答便已经说明了答案,阎译帆终于认输,挣开陆序的手,嘴上却依旧不正经道:“看在我这麽可怜的份上,今天晚上一起睡,可以吗?”
他背对着窗子,陆序看不清他的表情。
每当窥见他过去的些许痕迹,陆序总是愧疚的。他明知道那时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却又忍不住去想,如果那天,他叫了年少的阎译帆一声,对方会不会向他求救。
***
时间仿佛回到了副本里的某一夜,但是柔软的床铺让人安心许多。
阎译帆卷着被子,从自己那侧滚到陆序身边,“虽然现实里才过了三天,我怎麽觉得自己已经睡了一个世纪硬板床了。”
陆序擡手揉揉他的头发。
阎译帆问:“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小孩子,或者你养过的小动物?”
陆序:“我没养过动物。”
但是没否认“小孩子”这个选项。
阎译帆静了一会儿,“但是这次我很开心。”
陆序:“这次?”
阎译帆:“这次从副本里出来,你没有疏远我。”
陆序:“以前有过吗?”
阎译帆有些委屈:“有过,你知道的。”
陆序没再回答他,他也不勉强,靠着对方的肩膀躺好,闭上眼睛。
“如果我做噩梦了,叫醒我……每次见到安,晚上总要做噩梦……”他轻声说道。
那麽从前呢?
陆序借着月光看着他的睡脸。
从前,那麽多日日夜夜,安一定常常出现在他面前,每晚都会做噩梦吗?
他曾远远见过他的那一面,他在橱窗里,自己在橱窗外。
那一夜,也做噩梦了麽?
曾经的决定,真的正确麽。
既然现在後悔了,那多半,还是错了吧。
与阎译帆一起行动的这些日子里,他总会想起许多年前,映出清亮月光的河边,鸢尾花若有似无的气息里,小小的阎译帆牵着他的手,指着天上的月亮给他看。
他擡头望去,两轮巨大的圆月交相辉映,挂在天边,触手可及。
身边的小家夥趁他擡头,踮起脚尖来,往他耳後别了一朵鸢尾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