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愣片刻,方才怔怔问道:“蒋姑娘?她知道臣的身份了?”谢祯笑着摇摇头,对傅清辉道:“她并不知晓你的身份,她只是告诉朕,有个姓傅的锦衣卫,实乃忠君爱国的不二之臣。”傅清辉倒吸一口气,双唇跟着微颤。竟是蒋星重帮了他?怔愣半晌后,傅清辉面上浮上一丝困惑,不解道:“可是陛下,她如何知道臣忠君爱国?”谢祯只看着傅清辉笑笑,并未作答。作为他的心腹,常需要查案。故而赵元吉、傅清辉、沈长宇三人一直知晓蒋星重密谋造反一事。而恩禄,随侍他左右,自是也知道此事。但是他们却不知蒋星重为何要造反,也不知她那些便是连他至今都不敢相信,又不得不信的预知未来之言。他和蒋星重私下密谋的这些事,着实过于离谱,他实在不好宣之于口。只对傅清辉道:“蒋姑娘自有她的本事,总之,朕相信她所言。”傅清辉神色间的不解愈发明显,他跟着问道:“可是陛下,蒋姑娘密谋造反。”谢祯闻言叹了一声,接着道:“朕又何尝不知。但她自有她的本事,尚为堪用。”事到如今,傅清辉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已经欠了蒋姑娘一个恩情。他当真没有想到,在他落难之际,除了陛下和沈长宇,剩下唯一一个依旧相信他,肯为他说话的人,会是自己一直以来都瞧不上的蒋星重。此刻傅清辉心间情绪复杂。既无法接受蒋星重密谋造反一事,又无法做到继续像从前一般看待蒋星重。而就在这时,一旁的谢祯忽地发话道:“好了,暂且不说蒋姑娘的事。清辉,戍守城门这么多天,你可有仔细回忆过,最有可能陷害你的人是谁?”傅清辉摇了摇头,对谢祯道:“回陛下的话,臣实在是想不到。若是想到的话,早已去觐见陛下。”谢祯对他道:“你不在的这几日,朕查到一些关于赵元吉的事。还有你查到的关于锦衣卫三副司出卖堂贴一事,朕估摸着,也是赵元吉背后做下的勾当。”傅清辉眼眸微睁,诧异道:“世叔?”谢祯点点头,又对他道:“所以,你再仔细想想。自朕御极以来,你同他查案,可有什么异样之处?”傅清辉缓缓垂下眼眸,细细回忆。半盏茶的工夫后,傅清辉忽地抬头,对谢祯道:“陛下,臣想起来了。之前查胡坤、周怡平、邵含仲一案时,世叔多次提及,此事交于他查探便是,我安心护卫陛下安全就好。可臣念及这几桩案子陛下格外重视,臣便坚持亲自前往,世叔虽未责怪,但言语间,多少有些不满,怪臣过于死脑筋。”谢祯闻言了然,点头道:“看来你的坚持,挡了他的财路,所以他才要借此机会让你远离北镇抚司。”此次赵元吉恐怕只是借灭口一事,顺道除了傅清辉这个挡路之人。那么灭口案赵元吉怕是清楚的,他是得人授意,还是只是收了钱财,这些是怕是还得细细审问。傅清辉尚不知晓王希音及孔瑞二人查到的关于赵元吉的事,不解问道:“财路?臣请陛下明示。”谢祯并未解释,只对傅清辉道:“关于赵元吉的事,晚些时候叫长宇详细告知于你。”说罢,谢祯继续对傅清辉道:“清辉,赵元吉这个指挥使,朕定要严惩,你且准备着接任锦衣卫指挥使一职。”傅清辉闻言瞪大了眼睛,面上诧异之色格外明显。谢祯却并未留意,只继续道:“朕要你肃清锦衣卫,务必查清锦衣卫出卖堂贴一案,以及锦衣卫中其他所有不清不楚的腌臜事。务必还朕一个强而有素的锦衣卫。”傅清辉怔愣片刻,随后忙行礼道:“臣定不辱使命!”谢祯点点头,随后起身,对傅清辉道:“朕今日习武后,想去逛逛庙会,去看看锦衣卫三副司行事,顺道了解下百姓民生。晚上住长宇家。你也就别回城门了……”说着,谢祯上下打量一眼傅清辉身上如今的小旗服侍,道:“去换身衣服,便来蒋府寻朕吧。”“是。”傅清辉行礼应下。说罢,谢祯便转身离去,傅清辉跟着一道下楼。目送谢祯上马车后,傅清辉便紧着回府更衣。而此时此刻,蒋府中。蒋星重刚换好甲胄,往后院中而去。待她抵达后院时,蒋道明已在院中石椅上坐着。看蒋星重过来,蒋道明哼了一声,将身子转去了一旁。蒋星重笑嘻嘻地上前,来到蒋道明身后,随后俯身,脑袋越过蒋道明的肩头,侧头去看他的脸,唤道:“阿爹。”“哼。”蒋道明又转了下身子。蒋星重见他这副模样,也不作理会,只道:“阿爹,昨日不是有几招你说我动作不到位,我昨日练了一下午,趁言公子没来,你再替我瞧瞧呗。”蒋道明不情不愿地转回身,指着蒋星重的鼻尖道:“你这副舞刀弄枪的模样,等沈濯上京,见到你不被吓跑才怪。”蒋星重眉一扬,对蒋道明朗声道:“若是他被吓跑,那也不配做我蒋星重的夫君。”说话间,蒋星重已拿起雁翎刀,在蒋道明面前挥舞起来,边舞边问道:“阿爹你看,现在对不对?”蒋道明细看了几遍,随后扬声道:“嗯,练得甚好!这大开大合的气势,足够吓跑百八十个夫君。”未及蒋星重回话,月洞门处却传来谢祯的声音,语气格外舒朗,“八百十个夫君?将军不念续弦,怎么念起了夫君?”听到谢祯的声音,蒋道明立时从石椅上起身,转身迎了上去。蒋星重则看向谢祯,冲他展颜一笑,亦收了刀迎上前去。这些时日相处下来,她已是和言公子很熟悉了,偶尔说笑玩闹如寻常朋友。父女二人朝谢祯行礼后,蒋星重的目光不禁落在谢祯身上。他今日这身玉色圆领袍当真好看,清俊如玉,显得他整个人愈发贵气,又朝气蓬勃。蒋道明笑着道:“公子说笑,不是臣要念夫君。而是臣为臣这不成器的姑娘,挑了个人家相看,过些日子上京,想着安排他们见见。但臣着实怕她这副舞刀弄枪的样子,吓跑人家公子,一辈子都嫁不出去。”“哦?”谢祯转眼看向蒋星重,问道:“蒋姑娘要嫁人了?”谢祯静静地看着蒋星重,等着她的回答。蒋星重冲蒋道明吐舌做了个鬼脸,跟着道:“阿爹你不是说了,沈公子也是行伍出身。既如此,他怎么可能会嫌弃我?”蒋星重虽未正面回答谢祯的问题,但这般言语,无疑是侧面承认,她确实是要嫁人了,至少,如今有了相看的对象,她本人对父亲的安排也无异议。谢祯唇微抿,跟着笑道:“既如此,那我便祝姑娘,得一良配佳婿。”蒋星重冲他一笑,随后扬了扬手里的刀,冲他道:“昨日那几招我练好了,过两招?”谢祯强自扯了扯嘴角,笑着道:“好啊。”说话间,谢祯摘下大檐帽,递给一旁的沈长宇。因着今日的圆领袍衣袖宽广,谢祯复又叫沈长宇取了襻膊,帮他脸好衣袖。准备好后,他便接过蒋道明递来的刀,跟着蒋星重去了院中开阔之地。蒋道明站在远处看着,二人刀相碰的那一瞬间,谢祯忽地低声道:“今夜庙会,我欲了解民生,姑娘可愿同往?”他本没打算同蒋星重一道,可不知为何,这话就这般不经思考地说了出来。谢祯直直地望着蒋星重的眼睛,静候她的答案。蒋星重愣了一下,随即面上逐渐绽开一个灿烂的笑意,对谢祯道:“好啊。”谢祯唇角勾起一个笑意,跟着二人各自旋身抽刀。几招过完,谢祯收刀,看向蒋星重赞道:“看来昨日将军纠正的那几招,姑娘已熟练掌握。”蒋星重挑眉道:“于习武一项上,我还算有些天赋呢。”谢祯笑了笑,看向蒋道明道:“劳烦将军授课。”蒋道明这才走上前,对言公子道:“公子客气。”说话间,谢祯与蒋星重,各自在蒋道明的右后方和左后方站好,随后便开始这一日的习武。三人整齐划一的动作,在午后灼眼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和谐而又充满朝气,就好似蒋府院中那些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习武毕,三人各自收了刀,蒋道明看向谢祯,诚挚地赞道:“公子当真是臣教过天赋最高的学生。”谢祯闻言看了看一旁的蒋星重,对蒋道明道:“我这些日子瞧着,蒋姑娘学得也很快,将军本就有极好的学生,只是从前忽略了罢了。”又听谢祯夸蒋星重,蒋道明着实有些不好意思,讪笑几声,道:“她这算不得什么。”那神色,仿佛在说自己这不成器的女儿,配不上陛下这般的赞誉。蒋星重闻言,没好气地瞪了父亲一眼,随后转身离去,没好气道:“回房更衣了。”见蒋星重离去,谢祯方才转头看向蒋道明,对他道:“将军,其实令爱很好,将军觉着不好,只是她没按照你希望的样子去做罢了。”蒋道明这时方才行礼道:“陛下莫要为她说好话。这些时日她这般胡闹,本就叨扰陛下习武。等日后成了亲,她想必会收心。”谢祯唇微抿,这才开口问道:“将军为令爱选了户怎样的人家?”蒋道明叹了一声,道:“我这姑娘,自小胡闹惯了。来京两年,至今没有人上门提亲,想来京里那些名门贵戚,都瞧不上她这样的。我便从过去的下属中挑了个为人老实的,陇州人士。”谢祯闻言眉心微蹙,道:“陇州偏远,令爱见惯了京中繁华,如何受得了那等生活环境。”蒋道明笑笑道:“人得有自知之明,多大胃口吃多大馒头。臣不想她受欺负,找个臣能压得住的婆家,对她也好。”谢祯闻言,抿抿唇,未再多言,只道:“朕这便走了。”蒋道明忙亲自相送。来到蒋府门外,傅清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