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妥当,上床睡觉……是不可能的,沈语秋顶着一颗还在滴水的脑袋抱着枕头趴在床上玩手机。
沈闻枫手上忙得不可开交,嘴上也不忘了絮叨:“又不吹头发,你迟早头疼。”
“疼了再说,麻烦。”吹头发这件事在沈语秋眼里,就好像叠被子一样,反正自己会干,又不急着出门,纯属白费力气。
“我给你吹又不麻烦你。”沈闻枫之前提过好几次帮他吹头发,但都被拒绝了。
“也不麻烦您了谢谢。”
大概是这次找的电视剧实在无聊,沈语秋看了一会儿,困了,把手机扔到一旁,也忘了本来想商量明天去干嘛,被子蒙过脑袋就准备睡觉。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轻手轻脚地爬上床,躺到他身旁,把被子往下扯了些,将他揽在怀里。
小时候,冬天夜里冷,他们就抱在一起睡。久而久之,沈闻枫养成了个习惯,睡觉的时候喜欢抱着他弟。胳膊往身上一搭,抱得也没有多紧,但不抱着总感觉缺点什麽。
用沈闻枫的话来说,如果有一个补作业速度大赛,小秋绝对可以得第一。作业拖延大赛也可以,毕竟是寒暑假作业都能拖到开学前一个晚上,再通宵全部补完的惯犯。沈语秋以堪称奇迹的速度补完作业交上去之後,沈闻枫已经拎着两个书包提前去考场教室了。今天是结课考试,他们俩成绩差不多,一般都在同一个考场。
到了考场拿好笔找到座位,沈语秋开始趴在桌子上补觉。说是补觉,其实就是把头埋胳膊里趴着,眼都不一定闭。愣神,画画,装睡觉,和哥哥聊天。其中装睡是最有效的在没事儿干的时候既可以不被打扰又可以避免尴尬的方法,旁边要是有人在讲八卦还可以竖起耳朵听听解闷儿。
沈语秋的校园生活重复率极高,他不知道怎麽和别人打交道,也懒得和别人打交道,最多和前後桌说说话。反正有哥哥,有什麽事的话问哥哥就好了。相比较之下沈闻枫的校园生活就丰富多了。虽然平时算不上多认真努力,但起码他会听课。虽然算不上多热情,但起码有同学找他聊天找他帮忙他也挺乐意,只不过始终都保持着微妙的疏离。你找我?没问题。我找你?没必要。
上午第一科考语文。每一届总会有几个这样的学生:明明每一科都是不听课不背书,但是如果喜欢这个老师,或是因为什麽对这一门学科感兴趣,哪怕还是什麽都不学,哪怕这个兴趣和考试范围驴唇不对马嘴,成绩也会飞速上涨,反过来也一样,沈语秋就是其中之一。
因为讨厌语文老师,所以语文成绩比其它科低了不少。为此,赵昱还特地找过沈语秋,问他是不是对自己也有什麽意见,因为沈语秋的英语成绩比语文还差。
可惜,英语是这项定律在沈语秋身上唯一不适用的学科了,他是真的看见成片的字母就烦,看见理科公式都烦。
其实一开始沈语秋尝试过临时抱佛脚,临考前把该背的背了,虽然分数上几乎没什麽区别,但起码默写全对,应该能堵老太婆的嘴。多次尝试後,沈语秋得出结论:不管考得好不好,基础题对或错,老太婆都能编出理由来骂他。反正都是挨骂,有理由地被骂貌似比莫名其妙地被骂要好一点,于是沈语秋开始彻底放弃。
好吧,其实他只是懒得背。
会的题写上,不会的蒙上,再把作文凑够字数,确认一下答题卡没有漏填的,擡头一看,还剩二十分钟。转头看了一眼还在奋笔疾书的哥哥,又看了眼已经聊上了的两位监考老师,沈语秋拿起笔开始在卷子上画画。
沈语秋的画就像他给人的感觉——平淡。算不上好看说不上丑,没什麽特点,他也没打算以後靠画画吃饭,也不是喜欢画画,只不过是打发时间的一个方式。
直到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沈语秋放下笔,把卷子画了画的一面朝里折起来,收拾好文具等着坐在最後的同学来收答题卡。和沈闻枫一起拿好书包回到教室,距离午休还有一段时间。本来是安排了一节自习课,结果盯班老师不知道哪去了,直接提前下课,该对答案的对答案,该聊天的聊天。
“一会儿打算去哪啊?”沈闻枫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啊?”沈语秋没反应过来。
“一会儿考完。”沈闻枫补充道,“我记得妈妈今天要早回家吧?你不在外面多待会?”
“啊……没想好,”沈语秋说,“昨天晚上想跟你商量一下来着,结果给忘了。”
“咱这附近能去哪待着啊。”沈闻枫一边从书包里找着什麽一边说,“要不就瞎溜达,要不就找个没人的地方坐着。”
沈语秋想了想说:“去买点东西吃吧,然後随便转转。找什麽呢?”
一张写满公式的纸被沈闻枫拍到旁边的桌子上:“下午考数学,赶紧背吧!”
“这麽多?”满满一页的公式映入眼帘,沈语秋看着一坨一坨的字母,顿时感觉自己一个脑袋两个大,“你这写得也太齐了吧?圆锥面积什麽的又不考。”
“万一考了呢。”沈闻枫又拿出一张白纸和物理笔记本,开始整理明天考试可能要用到的公式。
“用圆的公式算不就好了。”沈语秋指了一下沈闻枫的笔记本,说,“记得把那几个字母都是什麽意思也标一下谢谢。”
“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你那神奇的解题思路的!不是,你还跟我杠?不要就还我。”沈闻枫嘴上说着,作势要抢。
“要要要!我最亲爱的亲哥辛苦整理的,当然要。”沈语秋耍赖似的跟他撒娇,“化学也拜托了!什麽氢氦什麽玩意的字母啥的。”
“知道了知道了。”沈闻枫无奈地说到,“真不知道你那个分都是怎麽考出来的。”
沈语秋张嘴就是胡扯:“考试之神降临帮我考的,只不过受限于我的肉身,祂发挥不了多少实力,不能让我考满分。”
沈闻枫接着他的话问:“那英语和语文呢?”
“考试之神表示我和英语命中注定无缘,不能强求。”沈语秋想了一下,继续说,“语文嘛……连考试之神都看不惯老太婆,所以也不愿意帮我写语文卷子。”
“这都什麽歪理。”沈闻枫笑着拍了他一下,“赶紧背吧,别又一会儿边吃饭边背。”
午休在沈语秋小声的哀嚎和对字母的怨气中度过。下午数学考试和上午一样,一边奋笔疾书到最後一刻,一边早早写完题就开始画画耗点儿,考完两人一起收拾书包走人。
刚一出校门,沈闻枫又开始了他的经典无意义提问:“想吃点什麽?”
沈语秋犹豫了一下,把刚拿出来一半的耳机又塞回去了:“都行。”
一起在校门口转了几圈,买了两根烤肠,买了份凉皮,再一起慢慢悠悠地边吃边聊边绕远往回走。
“你语文默写又全白吧?猜猜这回老太婆怎麽骂你?”沈闻枫说。
“白不白的也都一样啊,翻来覆不就那几套。”沈语秋熟练地说出每次大小考後都会听到的台词,“考好了是脑子挺好就是不背不念,考差了是脑子不好还不背不念,要不就是……”
“你看看人家谁谁谁,虽然成绩不好,但是人家多努力,人家考不好还知道对不起老师,再看看你,成天没个正型。”沈闻枫打断他,接上了自己旁听过无数次的说辞,“也是,就那麽两套来回说,别说你了,我都背下来了。”
沈闻枫把自己手里只咬了一口的烤肠递给沈语秋,突然说:“吃完要不要跑两圈啊。”
“啊?”沈语秋伸到一半的手和人一起在空中愣了一秒,随後一把夺过烤肠,说,“你想我死。”
“这不是快体考了吗,你及格都够呛吧。”沈闻枫解释完又问他,“够吃吗?要不要再去买点什麽?”
沈语秋选择性地无视了前半句话,说:“够,一会儿回家好歹也得吞几口。”
他有点挑食,喜欢吃辣但不吃辣椒,不吃香菜,不吃混了乱七八糟东西蒸串味儿了的米饭。除此之外,沈语秋对饭的要求其实不高,或者说,只要是他吃的东西,只要有味道,怎麽做都不觉得难吃,毒不死就行,但妈妈做的饭实在是完美踩中了他所有绝对不能接受的点。比如半盘子的香菜和好像没放盐的汤,再比如切碎的青椒混在蛋液里炒熟,挑都挑不出去,可以说是不吃什麽做什麽。
“也不至于这麽难吃吧。”沈闻枫明知故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