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要去哪转转吗?”沈语秋问。
要去那片旧房吗。
沈闻枫却拒绝了。
“不了,我下课去店里,小树哥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你找江殊彦在外面转转吧。”
主动去找江殊彦不得被吵死。
沈语秋也不想回家,干脆四处瞎溜达,实在闲了,就蹲在路边扯个草薅个花,找只小流浪狗一起玩玩,等天黑了,就回小区楼下等,坚持每天都要和沈闻枫一起上楼。
好在江殊彦虽然话多,但不刨根问底,见他耳朵上贴着纱布,问他怎麽弄的,得到了不小心摔下楼梯的答案之後,关心了句走路注意脚下,便又开始扯他那些天南海北的话题了。
沈语秋的伤平时就好得比沈闻枫慢,等到耳朵上的伤口结的痂都掉了,沈闻枫也早就变回了平时的样子。等了个妈妈晚上不回家的日子,方便收拾东西,沈语秋兴致冲冲地跑去找沈闻枫,却被泼了一盆冷水。
沈闻枫笑着问他:“这又是想到什麽了?去店里住干嘛?”
沈语秋下意识又掐上了自己的胳膊,压下心中隐隐的不安,犹豫着开口:“……你不是答应我了吗?”
你说的要我信你,你说的你不会忘,明明之前你都记得。
“你掐自己干嘛!”沈闻枫连忙去拽他的手,不自觉提高了音量,“我答应你什麽了?”
“你答应我搬去店里住……你答应我搬出去的!”沈语秋越说越快,翻转手腕紧紧抓着沈闻枫,转头给他看自己已经完全愈合的耳朵,“你说等我耳朵好了就搬过去,你看,连结的痂都掉了,好得彻彻底底,我们搬过……”
“不可能!”沈语秋的指甲比较长,沈闻枫被他抓的有点疼。不知道他这又是闹哪一出,也不想再听他胡扯下去了,“我什麽时候答应你了?搬过去住要给小树哥添多少麻烦?而且妈妈怎麽可能同意?”
沈语秋像是突然受了什麽刺激,一把甩开他的手,冲着他大喊:“为什麽要她同意!就是要躲她怎麽可能要她同意!”
“那更不可能!两个未成年夜不归宿玩失踪警察能不管吗?你现实一点!”让沈语秋这麽一闹,沈闻枫也实在是压不住脾气,跟着喊起来,“不是,你犯什麽神经?平时躲就躲了,现在这是怎麽你了,非要搬出去住!”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那你为什麽要答应我!你觉得我的耳朵是怎麽伤的!你觉得那些淤青是什麽!你凭什麽不记得!”
沈语秋嘶吼着,眼泪止不住地涌出来。嗓子里像是塞了块石头,堵得他喘不上来气。手和腿止不住的发抖,四肢发麻,脸上也在发麻。感觉自己使不上力气,干脆跌坐到地上。
沈闻枫实在是听不懂沈语秋什麽意思,见他哭成这样,再多的莫名其妙也被担心压下去,可这事儿实在是不能由着他闹,他皱着眉,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和沈语秋好好说话:“耳朵不是你自己摔的吗?平时磕磕碰碰有点淤青怎麽了?我不记得什麽了?”
“是被打的!都是被妈妈打的!你也是!我也是!我们在这就是个出气筒而已!反正你什麽都会忘掉!反正你现在也只觉得我是在发疯胡说!”
沈语秋双手不停的在自己身上抓挠,从胳膊,到脖颈,再到脸上。他疯了一般不顾一切地毫无意义地叫着,像是要把一切都随着声音喊出去丶扔出去。沈闻枫顾不上别的,反应过来立刻从背後禁锢住沈语秋,拉着他的手腕费劲按到地上,不让他再伤害自己。
“你先冷静!”,明明平时一只手就能压住的人,今天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沈闻枫几乎整个人都要趴在他身上才勉强控制住他,“你听我说!你听我说,你先冷静,别掐自己,慢慢呼吸,听话,别喊,先冷静……冷静……”
不知道是他的话起了作用,还是单纯发泄够了。沈语秋逐渐停下来,也不再挣扎。房间里一时只剩下两股尚未平稳的喘息声。
两人坐在地上,谁也没起身,谁也没说话。沈闻枫依旧抱着沈语秋,握着他的手。就这麽过了很久,久到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能听见秒针哒哒的响,久到沈语秋记不清自己刚才为什麽那麽大反应,沈闻枫想不起自己说了什麽引起的这场闹剧,可那交叠在一起的手仍旧隐隐发颤。
最终还是沈语秋擡手拨开缠在身上的胳膊,率先起了身。沈闻枫一手撑地,一手去够沈语秋的袖子。
“小秋,我……”
“我困了。”沈语秋避开了伸过来的手,也没回头看他,站在卧室门口停了两秒,还是补充一句,“……以後再说吧。”
沈闻枫看着合上的门板,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还想说些什麽,沈语秋也没给他这个机会。
今夜,从出生起便形影不离的双生子第一次没睡在一起。沈语秋倚在客厅的沙发上,沈闻枫坐在卧室的门口。
沈语秋是被走路声吵醒的。一睁眼就看到沈闻枫跟做贼似的垫着脚走路。
“醒了?去洗漱吧,早饭一会儿就好。”沈闻枫见他起来,恢复了正常姿势,只是动作仍旧很轻。
装好早饭,收拾好东西,出门去学校。沈闻枫偷偷瞥了沈语秋好几眼。他昨天拦得还算及时,沈语秋跟他较着劲,抓得不太狠,脸上脖子上挠出来的痕迹当时看着吓人,一晚上过去也消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点淡淡的红痕,不凑近看不出来。沈语秋知道他在看自己,也知道他想看什麽,但是懒得去回应。
一路上,沈闻枫专心骑车,沈语秋坐在後座上小口小口地啃着早点,到了校门也没啃下去一半。
几天下来,两人谁也没提那晚的事,就好像什麽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是沈语秋的情绪有些低落,或者说是过分的平静。下课也不跑去五班了,沈闻枫过来找他聊天他就听着,偶尔回一句。枕槐安跟他逗趣他就笑一下,然後继续该干什麽干什麽,没事干就趴着或者发呆。最闹腾的江殊彦这几天倒是发了蔫,老老实实地闭嘴坐着,不去吵他。只不过他平时对别人都这样,所以也只有这仨人会注意到。
沈闻枫虽然不知道自己有什麽错,可不管什麽问题也得先把人哄好了再商量。碰巧枕槐安问他们几号的生日,要不要在店里一起过。就觉得正是个玩玩闹闹缓和一下的机会,刚要开口却又被抢了先。
“谢谢店长。不过不用了,我不过生日。”沈语秋微笑着回绝。
沈闻枫听他这麽说,心底生火想要宣泄,可又怕这种时候再吵起来,那就真的是没个俩月哄不好了,只能小声反驳,听起来还有点委屈:“谁说的,明明我们每年都过。”
不过生日就先算了,小秋说的甚至是‘我’不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