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万福知道自己劝不动一个坠入爱河的人,但他做梦都没想到悲剧会来得这麽快。
他们都被虚假的幸福给蒙蔽了双眼,就像夥计天真的认为一个穷小子能够拯救一个歌舞厅里的舞女一样……
店外围满了看热闹的人,陆万福拨开人群,一个被砍得浑身是血的人躺在路边,他的头上还套着一只麻袋,陆万福心中有些忐忑,他问路人:“这是怎麽了?”
路人答道:“不知道嘞,好像是从一辆轿车上扔下来的。”
陆万福越看那人越觉得像夥计,他壮起胆去揭开套在人脸上的麻袋,夥计被打到严重变形的脸出现在了他面前……
“!”陆万福被吓的後退了两步,他声音颤抖着喃喃道:“怎麽会这样?怎麽会这样……”
好好地一个人怎麽会变成这样呢?昨天下班时两个人还约好了今天要一起去吃馒头的呀,怎麽人就被打死了呢……
店里的老板接到消息骂骂咧咧赶来,他边说晦气边找人将夥计的尸体给裹了裹不知道给扔到哪里去了,夥计得罪了人,老板能帮忙收尸已经是做了件大好事了。
“唉,他也是倒霉,你说S市有那麽多家歌舞厅,歌舞厅里有那麽多的舞女,他为什麽就非要看上那个叫曼儿的呢?”老板关了店坐在一旁唏嘘道。
陆万福敏锐地捕捉到了曼儿这两个字,他忙追问道:“老板,这个曼儿到底是什麽来头?”
“整个S市的人都知道,曼儿是陈家大公子的人,据说那个大公子出手很阔绰,直接给了歌舞厅老板两条小黄鱼说是来接走曼儿的嫁妆。”老板看了眼陆万福後又说道:“得罪过陈大公子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现在我的生意也黄了,唉……陆万福,你可得记住这次的教训,免得到时一个不留神就把自己的小命给弄丢了。”
陆万福忍不住打了个寒战,难道这就是他们的命运吗?好不容易活了下来却还要活在最底层,任人宰割,就连一条人命都是可以被明码标价的,而他们的命又根本不值钱。
那天陆万福坐在街边坐了很久,他想不通,夥计那张严重变形的脸不断在他眼前反复浮现。直到一辆眼熟的轿车从他面前驶过,那一刻陆万福想通了。
人可以做人,但唯独不能是穷人。
人可以成为任何动物,但唯独不能成为任何人……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陆万福脑中闪过,他要替夥计报仇,他见过太多死人了,为什麽饿死的人有那麽多,而有的人却可以在歌舞厅里撒钞票……
陆万福用自己全部的积蓄租了一间旧仓库,位置很偏僻,他早早计划好了那辆轿车的轨迹,终于有一天他趁着司机下车抽烟的时候找机会接近了那个传说中的陈家大公子。
“你是谁?”陈家大公子蹙眉看向拉开车门的人。
陆万福也有些愣住了,车上的男人可不就是那天来店里吃饭的男人吗?
“我是来还你钱的。”陆万福随口扯了谎道。
陈青宗也依稀记得那个面馆里的小夥计,他软下语气来向陆万福解释说:“那个钱我已经给你了,你不用再还给我了。”
“……”陆万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麽,但一想到夥计的死状,他心一狠骗道:“我是来替曼儿姑娘传话的,他在街角那家当铺等你呢。”
陈青宗一听是与曼儿有关的便匆匆下了车,大哥特别交代了要让他照顾好曼儿,他以为真是曼儿有什麽难处在等着自己就什麽都没多想的跟着只有一面之缘的陆万福走了。
可是街角没有当铺,那是一条死胡同,陈青宗意识到不对劲,他刚想回头就被陆万福给一棍子敲晕了。
陆万福背着陈青宗走到了自己租下的仓库,他借着月光认真端详着这个嚣张跋扈的人,“对不起。”陆万福突然捂起脸崩溃的痛哭了起来。
陈青宗听到哭声後缓缓醒来,他的双手双脚都被人用粗绳给捆住了,而眼前的人坐在自己跟前哭得满脸是泪,“你到底要做什麽?”陈青宗尝试着与绑架他的陆万福沟通。
“大少爷,你见过死人吗?你见过被活活饿死的人吗?我们都好不容易活下来了,凭什麽你们你用一句话就可以剥夺我们的性命?凭什麽!”陆万福揪着陈青宗的衣领愤怒道。
陈青宗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陆万福扇了一巴掌,“你先别激动好吗?我没有剥夺过谁的性命,更不知道你在说什麽……”陈青宗说道。
陆万福将陈二少爷错认成了陈大少爷,陈青宗就这麽白白替陈翡背了黑锅。
之後的几天里,陆万福找人将陈青宗被绑的消息给散播了出去,他时常会坐在仓库里盯着陈青宗看,这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了,可惜那份恨意毁掉了一切。
陈家交来了赎金,他像只躲在阴暗处的老鼠那样观察着陈家人的一举一动,人群中还站着一位少爷,陆万福这才惊觉自己绑错了人。
可是他已经没有了回头路,他没拿走赎金,回去後将一个冷掉的馒头一分为二,陈青宗眼神中满是惊恐地哀求陆万福放他回去,陆万福一声不吭地就着眼泪将馒头给吃完。
“别废话,把馒头吃了就送你回家。”陆万福站起身後抱着胳膊站在门口催促道。
陈青宗也不知是被饿狠了,还是听到能回家太过激动了,他直接将馒头给一股的脑塞进了嘴里,那模样要多可笑就有多可笑。
陆万福如约将他给带了出去,可走向的方向却并不是陈青宗的家,而是更加隐蔽的树林……
“你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陆万福亮出了藏在腰间的匕首,陈青宗意识到这人想要撕票後立马哭着求饶道:“我爸妈有钱,他们只有我一个孩子,你找他们要,他们肯定不会不给的!”
陆万福眸色沉了沉冷笑道:“我知道啊。”
陈青宗彻底慌了神,他不知道这绑匪究竟还想要从自己身上得到什麽了,直到尖锐的刀刃刺入皮肉,他还是没有想明白……明明自己出门时告诉父母会早归,为什麽会变成这样呢?
陈家人找陈青宗找得快急疯了,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的小儿子就要死了,死在一个恶人的怀里。
“别哭,我老家有一种说法,死前哭得太狠,死後要蹚过的那条河就会很湍急,所以别哭。”陆万福摘下遮盖自己大半张脸的草帽,他看上去还很稚嫩,但眼底的恨意却令人胆寒。
陈青宗睁着眼问绑匪:“为什麽要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