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关修炼不问世事,一朝出山技艺惊人,这是杭柳梅传说一样的人生。
而她困在背阴处清浅祥和的小石潭,见识前辈行云布雨,纵使是小鲤鱼也跃跃欲试跳龙门。
她羡慕,但她也庸俗,她知道自己最深层的害怕——如果吃一样的苦,将来却没能走到和杭柳梅一样的高度呢?最怕的是不够打磨成珠玉,却又不甘於流落为瓦砾。
她没有办法,只能作弊,从杭柳梅那里抄一个答案。
蒲芝荷回家收拾东西,欧导和蒲大师正做饭,她给他们讲一天的遭遇,他们在厨房把案板跺得梆梆响。
「杭老师?双年展?哪个杭老师?什麽双年展?」蒲大师把洗好的蛏子丶扇贝和花蛤码到菜碟里,曲着腿弓着背凑在一堆海鲜前大眼瞪小眼,活像龟丞相转世。
「敦煌研究院的杭柳梅杭老师,我前两天说要去见她,你还说认识她呢,露馅了吧。」
「嘿!我说的是『听说过』。是我认识她,可没说她认识我。」
「她住在敦煌还是在西安?你要去多久?」欧导翻箱倒柜找两只跑丢了的螃蟹,瞪了丈夫一眼,是在埋怨蒲大师又只顾着插科打诨不过问正事。
「就在本地。这个展览是全国巡展,杭老师说有机会的话她会推荐我的作品,进了展览就有可能卖掉。已经都安排好了,你们放心吧。」
「那要不要请人家先出去吃个饭?爸爸帮你美言几句。你还年轻,有一些场合你把握不住,趁这个机会好好学学。」
欧导一把把蒲大师推开:「这事你和祝甫说了吗?我提醒你一句,你明年可就三十了。多少爱情长跑最後闹掰了,那男的可一转头另找人就闪婚。你上礼拜说他爸妈最近要来,你不把这事情定下来,还去什麽当助理。别人在你这个岁数都有助理了,你让祝甫他爸妈知道了怎麽想?」
「你俩都管不住我,他爸妈还能管得住我吗?这是我自己的事,我管他们那麽多。」蒲芝荷说着从後面揽住妈妈的脖子抱上去,「别担心结婚的事情了好吗,他要真挑剔我,那我还对他不满意。」
她感受到母亲沉重的叹息:「闹不懂你想怎麽样,只是我是你妈,这些话我总得说到。那你说,他们这次会不会就是来提亲的呢?」
「哎!」蒲大师拉出椅子坐下,抬起一只脚翘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晃着,运筹帷幄地指挥:「不能显得咱们太着急,於情我们是地主我们做东,於理他们是男方他们主动嘛!来来来,锅开了!」
蒲芝荷当即给祝甫打电话,她三言两语就讲完了,祝甫那边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些不沾边的建议:「你要住到她家去?她家在哪,离我这远不远,你不如住到我家来吧。你忙的时候就到她那边,咱们下班了就都回来,我爸妈也想和你好好相处一下。你不是一直想锻炼起来吗,我陪你去健身房。另外,他们这次来还想给新房看装修,你可以一起去看你喜欢什麽,长辈和年轻人眼光不一样……」
蒲芝荷掐断他的畅想:「不行,我去工作不是闹着玩,还有,这事也别告诉你爸妈,我爸妈已经盘问了半天,我不想再解释一遍。」
祝甫还在喋喋不休:「我就是想着刚好你要搬出来,我们就有机会多在一起。你是不是想复杂了,到时候你住我卧室,我睡客厅,我爸妈不会觉得你怎麽样的,而且咱们本来就是打算结婚的……」
「我说的话你是不是都没听进去,」蒲芝荷的太阳穴跳着疼,一想到这种事情还要给他讲解,她就先疲惫了,「别再提了,这件事就这麽定了。」
蒲芝荷以前喜欢祝甫的絮叨,他像个花喜鹊一样叽叽喳喳,走哪都红火热闹。朋友们以为她这样的性格会喜欢成熟寡言的男生,宿舍里打赌蒲芝荷会找年龄差多大的对象,有人甚至押到了十岁。
年岁渐长,他的周到变成了唠叨。大家说他变成熟了,蒲芝荷却觉得他只是在模仿成熟人士该有的言行举止,皮囊之下的祝甫反而变幼稚了,甚至庸俗了。
但蒲芝荷觉得自己也变了,不知道是谁先变的。
刚在一起的时候,祝甫比现在瘦十八斤,年年参加马拉松比赛,还没有戴上眼镜,一笑就呲着一口大白牙,不算英俊倜傥,胜在活力清爽。
祝甫的室友想追求蒲芝荷,写了一篇长长的表白信让祝甫帮忙转交。祝甫对照信封上拙劣的简笔画像认错了人,把信送到了另外一个女生手里。
室友火冒三丈质问他就算自己画得不好,上面名字缩写「PZH」也不会拼吗?
祝甫理直气壮地说你又不让打开看,我就是照着你指的方向往坐在第一组第二排的女生送的,我还问了,她就叫裴贞恒啊。
祝甫为此专门去向蒲芝荷解释,等弄明白前因後果,室友已经和那位裴贞恒在一起了。
祝甫很不解,明明是两个如此不相似的女生,蒲芝荷那麽好,他怎麽这麽容易就移情别恋了。
他以赔罪为由对蒲芝荷展开了简单直接的追求。不管蒲芝荷爱吃什麽,把一日三餐送到她宿舍门口。雨天撑伞,晴天遮阳,日以继夜在蒲芝荷宿舍和教室之间短短的路上接送。
蒲芝荷以为这是男生之间的某种竞争游戏,旁观他的表演,送上门的东西一概不接受。祝甫不闻不问她的想法,闷着头坚持孔雀开屏。
祝甫的月老是体育老师,他严抓学生身体素质,把八百米测试提升成了两千四。蒲芝荷考试前失策喝了一罐红牛,跑完就冲到洗手间吐得涕泗横流。祝甫在门外喊了一嗓子确认没有其他人,冲进厕所背起林黛玉一样弱柳扶风的蒲芝荷往校医院冲。<="<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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