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填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
梦里,依旧是海棠花期的尾声,他站在医院病房的窗前,与楚叙予遥遥相望,好像早已认识彼此的气氛。
男人靠着那辆黑武士,没有催促他下楼,更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烦的神色,只用着如同拉丝般缠绵的视线注视着他。
零落的花瓣,忽然如落雨般降临,却无法隔绝那双眼眸里不加掩饰的爱意。
梦里的江填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与现实中的体验截然不同,那时候,他整个人浸泡在恐慌的情绪中,生怕楚叙予找到自己,会想尽办法收拾他一顿。
地位的悬殊让他只在乎自己难逃死劫的命运。
但偏偏,在这短短几秒的对视中,江填仿佛重新回到那一天,获得了从未知晓的上帝视角。
此刻的他清楚地知道楚叙予为自己摆平了麻烦,而以他那样的地位,想怎么收拾自己不是轻而易举,却选择耐心地玩些猫抓老鼠的情趣游戏。
再到后来的种种,他有过恐惧、逃避,却从未想过站在楚叙予的视角,想过那些都是沉浸在爱情中的拉扯暧昧。
“……”
江填已经意识到自己在感情中有多迟钝了。
也是在这时。
他睁开眼,逐渐苏醒过来,眼前是陌生的环境,光线昏暗,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消毒水气息。
江填发现自己正卧躺在病床上,而楚叙予坐在床边,哪怕视线模糊,却很神奇地看得清轮廓,以及那双与梦境中相同的饱含爱意的眼神。
“……哥。”
江填嗓音沙哑,下意识动了动身子,却发现四肢酸疼得厉害,格外乏力使不上劲。
“醒了?”
楚叙予瞬间直起身子,替他掖了掖被子。
男人重新坐回去,像是保持这样的坐姿很久了,只静静地候着,等他醒过来:“现在很安全。”
“好好躺着休息吧。”
江填不清楚现在是几点,隐约记得昏迷前,以为楚叙予来接自己是幻觉。
后来,他中暑晕倒,身体应该没多大毛病,此刻躺在病床上,难免担心住院要交昂贵的费用,想要起身的举动太过明显。
楚叙予微拧着眉:“不只是中暑,身上有很多内伤,老老实实在床上多躺几天。”
江填:“……”
有这么严重吗?
他试着翻身起来,顿时牵扯到浑身肌肉,疼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楚叙予的眉心皱得更深,不知是有其他方面的怨言,还是单纯不满他不听话的举动。
紧接着,男人俯身靠上前,将他揽入怀抱,那么轻,怕弄疼他本就伤痕累累的身躯:“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江填大脑空白。
他知道楚叙予的言外之意,无非是自己非要逞强受了伤,如果提前告知情况,不选择独自行事,凭借楚叙予的地位和手段,将路侨带走会是再轻而易举不过的小事。
然而。
江填无法回答,无非是不想老给他添麻烦,在医院躺到深更半夜,肚子也确实饿了,稍微响了一下。
楚叙予没再强求病号多说话,站起身,走往隔开的用餐区,从保温柜里拿出营养师提前准备好的餐品。
他再主动端来,坐回病床前,用勺子舀了舀粥,准备喂江填吃点东西。
江填的脸瞬间涨红,这病还不如他去年摔伤腿来得严重,真不至于要喂:“我可以自己吃。”
楚叙予无声地看着他,什么都没说,眼底透着不容抗拒的温柔。
江填无奈妥协:“……谢谢哥。”
楚叙予:“嗯。”
“不客气。”
他反倒客气上了,接下来,两人没有多余的交流,空气中,只能听到勺子触碰瓷碗发出的轻响。
江填吃着口感美味的暖粥,偶尔看向楚叙予几眼,对方举止体贴,沉默寡言,却总是能感觉出些细微的不同。
但他猜不出具体原因,试探问道:“哥是看到我发的消息,再根据车子定位来找我的吗?”
“嗯。”
楚叙予抬起眼,实现扫过那张细皮嫩肉的帅脸,伤痕显得突兀,“你的朋友都很安全,还是想问我那些坏人怎么样了?”
江填抿着唇,很轻地摇了摇头,认为问出来也是多此一举。
他不用猜也知道,楚叙予肯定会像之前那样,默默帮他处理麻烦,甚至包括牵扯其中的曾嘉祥、杨先桐,作为难逃其咎的主谋,更是不可能轻易放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