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且先养病吧。
祝胭妥协,警惕的脊背放松下来,藏起黑眸中的锋利,冷艳的脸上浮现一丝僞装出来的柔和。
男人似乎很高兴她没有说出後面的话。
他想扶着她进屋,却在祝胭一动不动时,眼尖的察觉出她两腿僵住的异样。
“怎麽动不了,难道是又发作了?”
男人一惊,连忙大步跨进门,将药篓刀械取下靠墙角放好,动作迅速仔细的拍去身上粘着的草屑灰砾,三步并作两步回到她的面前,定神看了看她还算健康的脸色。
转身,背对着她蹲下,露出干净宽阔的背脊。
祝胭迟疑一瞬,放松对肢体的约束,任由身体前倾贴上男人的躯干,双手就势擡起环住男人的脖颈。
靠得近了,手背处能感受到喉结上下滑动,口水吞咽的细微颤声。
她趴好後,男人反手稳稳护住,一言不发的站起来,背着她进了家门。
关上青竹栅栏後的木门,穿过洒扫干净的小院,在一棵打霜的桂花树下右转,擡脚跨过几块纹路不平整的青石,走进低矮狭小的卧房,将她放在挂着红绸子的新床上。
起初不觉得,刚坐上床榻,祝胭本不疼的两腿忽然如千蚁啃咬般撕裂,细细密密的疼痛锥子样敲打在她的神经,一下更甚一下。
嘶——
手开始不听使唤的发抖,她要强的把右手藏进被褥里,手指握拳尽可能的抑制。
她故作无事的偏头看向木梨窗外,借着床纱红绸挡住紧抿的嘴唇,掩耳盗铃想要混过毒发的真相,她向来要强,万不得已不愿袒露脆弱的一面。
可是事与愿违,颤抖从右手蔓延到手臂,再到全身控制不住。
是她疏忽,莲山的雪戎之毒怎麽可能一晚痊愈。短暂的好转让她有了行动的资本,起了直接离开的念头。看如今的情形,心底不由庆幸,幸好没走。
祝胭的异样避无可避,蹲下为她脱去鞋履的男人猛得擡头,已然察觉。
疼痛加剧,异常难熬,咽喉仿佛被扼住,干涩无氧,痛得她无法出声,如同一条濒死的鱼。
下一瞬,她被男人长手长脚的扣在怀里,鼻息间扑面而来的,是他身上沾染的独特又浓郁的草药香。馥郁温和的香气不由分说霸道的进入她的喉鼻,清冷的气息轻抚着她难捱的内里,逐渐嗜血的眸子多了几分清明。
几个呼吸後,她重重吐出一口胸腔里的浊气,流着冷汗等着这阵痛楚和麻痹感平复消失。
两人相拥,直到祝胭不再剧烈颤抖後,男人才恍然回神,慌张起身,不慎踢乱了床下并放的秀鞋。
脸颊飞霞的他显得有些无措,张张嘴,双手不知道往哪里搁,衣衫不整,语无伦次的解释。
“冒丶冒昧了……昨日的药不够,我诊治过类似的病人,羌草的气味可以短时间平复带有麻痹效果的毒素,只是不能根除。早上采了药,我丶我先去熬药……”
步伐凌乱的快步出去,径直躲去竈房了。
“嗬。”
祝胭了无心力浑身疲累,卸了僞装没去管他,兀自慢条斯理的撑起身子。黑发如绸,顺着动作松散垂落,流云泻地。
她挑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新枕侧卧在床,曲线曼妙,不经意的慵懒带着上位者睥睨的气息,活像一只会吃人的妖。
祝胭确实是妖,还是只凶残的远古大妖。
刚出世的她仗着与生俱来的邺火暴虐成性,猖狂了数万年,妖界能打的都教训了一遍,不能打的对她避而不见,就在她自认无敌准备进攻其他两界的时候,天道出手了。
输给天道很正常,令她没想到的是,天道出手不是为了收拾她,而是为了收编。
天道教育她:混沌开辟,万物有灵,然恶易生,善难久,周而复始,善恶失衡,天下大乱。
她孕育在九天神池上,与生俱来的邺火是一种具有净化生灵之气的净灵邺火,只要运用得当便能造福苍生,造福苍生她那时还听不明白。但她知道了一件事,以後不仅有很多架可以打,还不用被天道教训。
她欣然接受了收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