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麽呢?
“咳……”
裴守卿咽咽口水,身体坐正,如竹如松。
怎麽总看我?裴守卿有些不好意思。
视线被衣服挡住,祝胭看向他深褐色清澈的眼眸,裴守卿继续说。
“阿胭的脉象和常人不同,内里康健但似乎被什麽压制,可又不是血脉堵塞之象,气无法运转到周身,没有气血的支撑人容易疲惫无力,严重会导致昏厥。加之霸道的毒素不定时的发作,需要花时间慢慢调养才行。
至于外伤……”
裴守卿想起昨夜的情形有些後怕。
他见过很多病人,从不知道一个人身上能有那麽多的刀伤,大大小小,红黑色衣袍无法吸收的血液浸到地上,留下一滩血渍。最严重的,是几乎废掉的手筋脚筋,伤口再多一厘人就废了。
幸亏有惊无险,好歹是救下了。
只是,兴许阿胭体质不一样,外伤好得过于快了些,昨日皲裂成巴掌大的口子今天就结痂了。
“外伤我会为阿胭调制特定的膏药,哪怕现下入了冬伤口不易发炎,但还请阿胭切莫有过大的动作。”
他顿了顿,话停住。眼眸低垂,长长的睫毛在下眼睑处投射出浅浅的影子。
阿胭还在看他。
视线强烈又直白,火焰般击碎裴守卿心底薄冰一样的庆幸,冰架不住艳阳的照射,寸寸开裂碎成丝网,只待砰得一声……
他有些受不住。
没办法再像个僞君子粉饰太平,佯装无事的自以为岁月静好。
从来以君子准则行事,却万万没想到,在她身上,他竟然耍着小人行径,装聋作哑的默认她就这样嫁给了他。
自惭形秽但……
但他不愿意就此放弃。
命途多舛,他从来索求不多,可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要为自己争取一二。
裴守卿突然起身,站定片刻,像是思考许久终于做下重要决定,坐到床尾紧挨着祝胭,两人目光对视,他声线发着颤。
“我知道你不是族伯家原来谈定的新娘。”
话一出口,祝胭挑眉,没想到是他先戳破了窗户纸。
“只是昨日一事于阿胭的名声有碍,如若阿胭不嫌弃,守卿愿意相伴左右,真夫妻也好假夫妻也罢。
桂城比起其他州县安稳,但不代表着没有战乱流民,我不知阿胭是如何一路逃难到此,哪怕伤好以後让你离开,我亦是不放心。
况且阿胭在衆目睽睽下为我说话,救守卿于水火,守卿感激不尽,不愿意看着阿胭在世间独自奔波受苦。
世道艰难,守卿身无长物,除了这处地宅,还有几亩薄田和少许积蓄。如果阿胭愿意留下来,我便即可拜托里正将这些都划在你的名下,以求阿胭安心。
没有婚契,老天便不知道你我二人的关系,天生带煞的命格想来不会波及阿胭。
如有冒犯,还请宽宥。
一切以阿胭的决定为主。”
话毕,裴守卿狼狈低头,如同做错事的犯人等待一纸判决,闸刀悬在头顶晃晃悠悠。
他想,他终究得有个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