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掌柜的来了……”裴守卿怕万一错过今天白跑一趟。
“那你留在这里?”祝胭很好说话,先走一步。
那头全是男人,裴守卿自然不愿意让她'羊入虎穴',立马跟上她的步伐,顺势牵起她的手,嘴里嘟囔,对她丢下他这件事耿耿于怀。
“不要,我要同阿胭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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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在外城周边买了房,吴根茂几乎没来过码头,今天突然过来自然被大家夥儿当成“鸡犬升天”调侃的对象。
“大力士来啦?怎麽,今个儿给兄弟们几个露一手,传闻一趟扛个四百斤,这不得开开眼?”
“呦,你吴根茂怎麽来了,如今在哪里高就,怎麽还看得上我们这个小地方?”
“稀客,根哥今天怎麽有空,专程带兄弟我发财呀?”
“有好事哪里想得到你,八成是来找冯叔结算工钱的吧?”
“那不是早结过了吗?”
“谁知道呢?看看去。”
有人猜对一半,吴根茂确实来找船行掌柜冯叔,却不是结算工钱来的。
他们口中的冯叔四五十岁的年纪,晒得黝黑的後背肋骨明显,人蹲在地上,嘴里吊着烟斗,对吴根茂的到来似乎并没什麽反应。
吴根茂象征性的提了一袋橘子,几经踌躇走到冯叔面前,从远处看,他说话的时候弯着腰,态度还算恭敬:“冯叔……”
“滚,有多远滚多远。”冯叔吐了一口白烟,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毫不意外被落了面子,吴根茂面红耳赤。但他实在没法子了,形式不容他後退,火烤着架着他只能认错:“冯叔您别这样,让我回来干吧,毕竟干了这麽多年都有感情……”
“去你奶奶的感情!”冯叔一烟斗敲在吴根茂头上,“砰”一声,那力度直接敲出了包。
吴根茂想捂头又不敢捂头:“冯叔您就行行好吧,我没有故意教唆他们罢工,谁知道他们都去买米,买不到蜂拥而上还打了架聚衆闹事……
嫌丶嫌您给的少另找码头也不是我的本意,冯叔您是知道我的,我一个老实人……”
“哼。”冯叔冷笑:“滚,万里一帆船行不需要你这颗老鼠屎。”
吴根茂二话不说,直接给冯叔跪下。四周围观的人发出“豁——”的惊叹。
这就给跪下了?
说好的男儿膝下有黄金呢?
吴根茂知道很多人都在看他,他顶着各种眼光,咬着牙低头认错:“冯叔我真错了,您大人有大量救救我吧,我实在是没地方去了,房债欠了一屁。股,也不知道是不是疏于活动,没干力气活儿,现在扛一袋都吃力……我丶我哪里还有什麽力大无穷,我就是个普通人。”
冯叔抖抖烟灰,没松口。
吴根茂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从前如何风光炫耀自己,如今就有多落魄,是他意气用事,是他脑子一热冲动,跟冯叔对着干。
他心横了横,啪啪啪给了自己几个打耳光,扇得脸都肿了。
冯叔这才正视他:“你知不知道,一船货多少钱?就是因为你这个夯货,你祖宗我命差点就没了!”
冯叔站起身来的时候,祝胭看到他腹部错综横亘的刀伤。
冯叔拧着吴根茂的耳朵去船舱,声音太小旁人听不见,但祝胭听见了。
冯叔说的是:陆家不会饶过我们。
陆家?
陆家家主陆钦?又干他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