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他的伤口,道一内疚极了,赶紧蹲下给他用了几张疗愈符。
“是我疏忽,师弟你疼不疼啊,把丹药吃了好得快些。”
疗愈符燃烧殆尽,空气中残留几缕烟味。
“不用。”
裴守卿没吃,放下被道一掀起的裤腿,跳下巨石时牵扯伤口,没忍住“嘶——”的一声。
“这怎麽行,虽然疗愈符可以清除部分毒素,可还得服些丹药才能好得快,师弟你是郎中,自然比我更清楚。”
道一追上来忧心忡忡,都怪他高兴过了头。
不过话说回来。
“师弟你进步实在神……”手刚搭上对方的肩膀,夸赞的话被裴守卿黑沉的目光制止。
警告的意思很明显:别碰我。
道一收回手,心里叹了口气,脾气也是越来越差。
“照如今这样的进度,师弟你很快就能进入筑基後期,等过了筑基就能进宗内修炼了,说起来主城裴家的少爷也是筑基,说不定你们可以结伴同行。”
“不去。”
“……额,天玄宗有很多宝贝,你平常不是想找关于妖的书吗,宗内要多少有多少。除了许多珍贵的法术秘宝,还有剑道第一人可以指点你修炼,灵气比人界充足多了,想来那时候,师弟一日千……”
“不去。”
接连被拒绝,道一倒是没有生气,谁让裴守卿为他挡伤害呢。虽然裴守卿面无表情一张木头脸,但那伤口看着就疼。
道一反思,也许是他说的条件不够吸引人。他得好好想想裴守卿最在意什麽……有了!灵光乍现。
“你家娘子可以跟师弟你一起去。”
道一胸有成竹,这下总能同意的了吧,天玄宗也没有明文禁止不让亲眷陪同。
裴守卿停下脚步,防备而警告的看了道一一眼,缓缓吐出两个字。
“……不去。”
小腿的疼痛分散了些许心理上的疼,今晚绞杀任务完成,他没必要在这里耗时间。
天幕漆黑,形影单只的男人背离而行,右边小腿不受力微坡着渐渐融入黑暗中。
道一猛然産生一种他将被黑暗吞噬的错觉。
这样的预感很不妙,道一顶着被拒绝的压力,企图打破裴守卿连日以来的诡异和寡言。
“这麽晚了,不然就别回去了,在我那边将就一晚,等明日天亮我帮着向你家娘子说些好话。”
靴子踩在泥泞的土地上,硬生生停下来。
顺着风声,道一觉得自己的感知是不是出了什麽问题,他竟然听出了些许哽咽和无助,苦苦坚持的人无意中拥有了不确定的希望,抱着微不足道的希冀寻找出一丝可能性。
“……你能联系上她?”
道一不知道发生了什麽:“我……”
裴守卿没给道一说话的机会,一步一脚消失在黑暗里。
他怕被阿胭知道自己修士的身份,一直藏着掖着。也怕其他修士知道阿胭是妖,用在她身上藏匿气息的隐形符咒从未断过。
帮着道一做了数日的任务,绞杀恶妖的过程让他越来越清楚的知道,尽管声称三界并立,妖分好坏,但恶妖对人界的残杀和伤害无不加剧一个事实。
令人窒息的事实:妖和修士天然对立。
他又怎会带阿胭去天玄宗受苦,人均修士的地界,真的能容得下一只妖吗?
联系不上阿胭是他自己无能,根本就没有办法。现实割裂,身体和精神负荷过重,思念成疾,他快要受不了了。
裴守卿後悔了,如果时间倒流回到那天晚上,绝不会让她一个人走。
黑漆漆的乌云遮住头顶的月光,皎洁柔和的光晕徒一消失,四下的风张牙舞爪呼啸而过,鼓动衣袍,夜风卷着沙土,差点刮伤人的眼睛。
眼前的路越走越没有尽头,枝丫交错乱草丛生。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裴守卿总算回过神,就在他眉眼清明的瞬间,周围景色倏然变化,漫无边际的黄沙裹挟而来,磅礴的威压宛若大山,来势汹汹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小腿并未痊愈的伤口瞬间崩裂,鲜血溪流似的蜿蜒而下,滴落在沙地里,呲的一声灼热蒸发。
裴守卿调动丹田真气,试图抵消等级差距下天然的威压,气血上涌中脸色涨红,耳朵里已然流出血来。
好嚣张的气焰!好一个下马威。
裴守卿并不认为是自己无意闯入了大妖的地界,惊动大妖被带入专属领域。
相反,他走的路线早已离开嶂磐山岭的范围,他这是在通往回家的路上,被专程等他的妖怪给堵了。
来者不善。
果不其然,灰茫茫的黄风中,一道加持了妖力的声音穿破耳膜,刺耳难听。
“你就是她养在人界的小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