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越过结界,裴守卿踏进向上的山路,从前的大路荆棘密布,倒鈎刺刮住衣服,荒草丛生挡了视野,人高的植被遮挡天光,远处竟飘来隐隐瘴气。
裴守卿捂住口鼻,单手挥动利刃,劈开拦路的植壁,越过湿浅的沼泽,脚上虫咬蚊叮,行进艰难。
界碑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的动静被根系传递到其它地方,飒飒风声紧促响起,忽从暗处袭来一阵黑风,那风诡异的很,似无数张合的犬牙,不由分说追咬惊扰此地的不速之客。
谁能料到修士云集的修真界第一大宗门内有恶妖出没,裴守卿一个不察被恶妖咬上一口,伤口冒起黑烟,肉眼可见变焦丶变黑。
嘶——
裴守卿连忙吞下一粒化毒丹,拿出火符正要点燃,那黑风狰狞吼叫似乎痛苦万分,下一瞬,它们被一个遮天蔽日宽大的道袍收纳其中。
道袍恢复寻常大小,站在山巅的人睥睨而下,他手持白须拂尘,背後的月亮过亮,看不清楚他的神色。
云笈道长。
裴守卿擡眸,两人视线隔空相撞。
对视须臾静默无声,风吹得山巅之人衣袍冽冽,倒是云笈道长挥手压下鼓动的道袍,先开了口。
“你既然还活着,须得感恩好生珍惜,老老实实做个生老病死的平凡人不好吗?可别到头来,怎麽死的都不知道。。。。。。界碑危险,速速离去。”
云笈背起手,飘飘若仙,最後两句摆出宗主的威严。
裴守卿没说话,他盯着道袍里不断撞击想要飞出来的全牙凸起,深邃眼眸云笈,目光不避不让直视云笈。
“你袖子里的恶妖。。。。。。”
“什麽恶妖!我看你是半夜游魂遭了梦魇,头眼昏聩乱了神智!”
云笈厉声呵斥,阻断裴守卿的话,见他还要往上走,云笈猛然挥出一记寒冰绵掌直奔裴守卿面门。
掌力阴寒,看似软弱如绵,实则绵里藏针,中者如坠寒冰洞窟,千根冰锥倒刺入体,寒气由内向外,全身僵硬宛若冰封。他的寒冰绵掌之下还藏着一记足以撕碎山石的震裂,两道攻势叠加,潜藏的意图昭然若揭。
好阴险的杀招!
裴守卿三面全是荆棘丛,他临危不惧後撤一步,眨眼间腾空而起,任由袭至脚下的掌力撞击山林留下密密麻麻的冰碴,馀波传递开来,震荡出结界。
他浮在半空之中,与山巅上的云笈道长齐平。
“你的修为怎麽会到化神期!”云笈咬牙切齿不可置信,他已经多番压制宗内能给的资源,这小子怎麽这麽快进阶!
“很惊讶吗?”裴守卿显然并不在意,他想起一件事:“哦,对了,你那麽矛盾,装成好人不累吗?”
“本宗主听不懂你说的什麽。”
“呵,唆使族人将我赶出家门的账我还没算,你心安理得拿了阿胭那麽多东西,你说,仙风道骨的云笈道长——我要怎麽算这笔账呢?”
“你!你!你!”云笈道长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我何时拿过她东西,就算拿了那也是入了宗门宝库,与我何干!更何况,是你与妖物勾结,本宗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网开一面,你可别给脸不要脸!”
“呵。”
裴守卿懒得跟他废话,三十六道雷电加持的火符飞出,烧得云笈道长左右躲闪,可惜云笈误判了裴守卿的目的,护得了自己没护住旁的。
火符钻进衣袍,噼里啪啦一顿响,炸得原本还在撞击的黑风偃旗息鼓,云笈的衣服迅速瘪了下去。
“你!你!你!”
他目中发黑,气急之下疯狂攻击裴守卿。空中范围宽广,裴守卿闪身到界碑上空,云笈眼中一亮,攻势更强,抓住裴守卿的一点儿破绽,疾驰的掌风挥出击中裴守卿胸腹。
他目露疯意,站在云巅俯视蝼蚁一般,眼睁睁目睹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男人掉进界碑之中。
他缓缓低语,如恶魔吟唱。
“去死吧。”
穷凶极恶的妖怪会代替我撕碎你。
——
喝了药,祝胭昏睡了半日,不灵巧的骨骼动起来咔咔两声恢复到应该长的位置,她活动筋骨伸伸腿扭扭腰,来回翻了十几个空翻,落地的时候把脆皮的脚崴了。
好吧,不能嘚瑟,还得坚持喝几日药才行。
“胭姐你醒了?我之前怎麽在银池那边听见其他人的声音?”
祝胭淡笑不语,薛狱也不是专程来问这个的,他拿出长长长长的一份卷轴:“这里有份万恶之渊的名单,我再次核对了一遍身份,数量一个也不差,莫非真是我记错了?”
祝胭的目光跟着摊开的卷轴从面前一路滚动到了山洞外,直到卷轴撞上石头才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