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广场上空划过一道不?同寻常的声响,周尔曼才跟着众人一起?抬头。
晴天,蔚蓝的天空,两只橙红色的火鸟扇动翅膀,带动一架绚丽流光的轿辇穿梭云间,在空中画出一笔模糊的弧线。
周尔曼听见周围的人兴高采烈地叫着:“是神女!神女回来了!”
声音如潮水般越传越远,广场上一片喧哗,大家喜气洋洋地分享这个好消息,一传十十传百。
欢呼声几乎要把整片天都掀翻,所有人灼热的目光跟随神女的踪迹移动,整片广场的人转动脖颈,直到轿辇稳稳降落在祭台上。
有点怪,周尔曼能听见周围一圈人脖颈转动时的嘎巴声,像生锈的齿轮被强行转动。
周尔曼的精神紧绷,她终于?要见到传说中的神女了。
她扬起?脖子,像周围成百上千个人一样,目光紧紧注视着祭台,企图用目光划破空气,从远方看出来点什么。
意料之中,看不?清。
只能看见是个窈窕的女人,身?上的珠宝有时会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但那女人一抬手,瞬间,广场里鸦雀无声。
神女的控制力能做到这种地步,有些出周尔曼的预期。毕竟,整个广场都是凡人。
周尔曼站的位置太远,根本看不?清神女抬手的动作,只能隐隐看见个影子,然后根据前面人的反应猜出来她在做什么。
而这里成百上千个凡人一定不?是都看得见,他们必须要和周尔曼一样时刻关注神女,揣测神女的意图,才能做到令行禁止。
从某种程度上说,这里的人与其说是人,更像是衷心的奴仆,或者什么听话的木偶。
神女的声音通过某种法?器扩大,传到所有人的耳朵里。
祭台中央的人说:“今天,在通往彼岸的道路中,我要代?表神,处决两个叛徒。”
终于?来了,周尔曼猜的没错,今天就是处刑日。
“这两个叛徒假冒神和神女的名义,欺骗我们的同伴,说会带她们来绝顶山,却违背承诺,转身?就将她们卖给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换取钱财,用来享乐。这两个叛徒犯下?的罪行,不?可饶恕。”
“神早就预示过,苦海是一条锁链。锁链上端的人食肉,下?端的人就要被吃掉,下?端的人要想活下?去,必须吃掉下?端的下?端。人害怕被食,人争相啃食,这便是恶的源头。”
“绞刑架上的这两个人,他们也出身?贫瘠,生活困苦,原本有资格和我们一起?走?向幸福快乐的彼岸。可他们并不想这样,反而要学着那些恶魔的样子,对同样贫苦无力的可怜人下?手。企图踩着我们的尸体,爬上这条锁链。他们是叛徒,是背叛了神的人,没有资格去往彼岸。”
“现在,神要告诉叛徒,此?路禁行。他们做的这些事,神不?准许。”
底下?爆了一阵呼喊,大家的音量毫无限制,撕裂了嗓子喊:
“神不?准许!神不?准许!不?准许!”
这种呼喊声在周尔曼听来,更像真情实?感?,而不?是傀儡般的应和。
也只有这样自真心的呼喊,才让周尔曼明白过来。周围的人都是真的,他们不?是傀儡,不?是疯子,那是无数个和她一模一样的灵魂,为了活下?去才聚集在此?。
像她这种人,想要在这样的人生里寻找出路,本身?就是一种疯狂。
周尔曼仔仔细细观察着周围的人。当念出“神”这个称呼的时候,所有人脸上统一流露出类似于?祈求般的希冀。
那种表情让周尔曼心中一哽,因为她见过太多?,太多?人濒死的时候会寄希望于某种越人力的存在,可很少有人成功。
神真的会回应吗?纵使周尔曼亲眼见过越人力的诡异之事,她也不?敢确定。
周尔曼沉默着观察。
神女满意地转了一圈,在呼喊声中更加慷慨激昂:
“那些原本应该来到我们身?边的可怜人,现在却不?得不?承受无谓的苦和痛,在绝望中等待神的解救。”
“我们能帮助同伴做什么呢?”
“我们应当为神做些什么呢?”
“我们应当……怎样处置这两个罪人呢!?”
底下?的人早已听得涕泗横流,满腔心酸和怒火化为一句话:
“杀了他们!”“绞死他们!”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这件事真的这么简单?杀了他们就是对的?周尔曼并不?能轻易相信。
先,那两个人究竟是谁、有罪无罪,仅凭神女的一句话,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底下?人的情绪完全?被神女煽动,根本没有思考的机会。
其次,所谓神和彼岸到底是什么,神的旨意有没有偏颇,完美无缺的彼岸是否真的存在,这群人聚集在一起?到底有什么目的,周尔曼暂时无法?下?定义。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
如果?祭台上的人真的像神女所说,犯下?大罪的话……周尔曼的拳头紧握,这样的人作恶多?端,简直死有余辜。
来这里的人大多?都贫苦孤弱,自身?就带着故事,最听不?得可怜人被欺负的遭遇。
大家的眼泪流成了河,目光中的怒气几乎要瞬时烧死两个罪人。
气氛高涨到前所未有的境况,神女再次抬手,让大家安静下?来。
是不?是要处决了?
杀得好啊,这种只会欺凌弱小?混蛋,就该死!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魔力,周尔曼不?自觉地被氛围影响,她期待着行刑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