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刚重见天日,尚未弄清楚自己是被何人招魂复生,还差点又死了一次,谁有空管这种骗子骗人傻子信的事。
珑玲收回悬在半空的手,歪头细细端详少年的神情。
他好像生气了。
珑玲发现自己似乎经常惹人生气,尽管她自己并不是故意的,但不只是他,蔺青曜从前也经常不知缘由地生她的气。
珑玲扫了一眼被秀秀小心挂回脖子上的梅花玉佩。
记忆里,那个人坐在囚车内,一边晃着腰上玉佩,一边偏头笑道:
——不挂着这个,世人怎么知道我就是那个恶贯满盈的大魔头?司狱大人要是瞧得上,不如我也给你雕一个差不多的?
走在前头的珑玲面无表情。
——好啊,正面雕“司狱玲珑”,背面雕“梅池春克星”,你雕吧。
后来他真的在敕命鬼狱里,用木头雕了一枚。
他手边没有利器,只能用小石子雕,雕得歪歪扭扭,丑不堪言,珑玲愣是没瞧出这一块和他的那块有什么地方相似。
但珑玲还是将这块不值钱的破木头玉佩收下,放在了枕边匣中。
没想到蔺青曜无意中瞧见,以为是珑玲捡的破烂,随手就拿去当水漂在院子里扔了。
巫山神女殿的池塘大得出奇。
珑玲从前不觉得,直到她把池塘翻了三天三夜,也还是没找到那块木头玉佩时,她才发现,原来池塘这么大,那块破木头那么小,小到必须要放在身边好好保存,否则弄丢之后,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珑玲直到现在也想不明白。
明明是她的东西被弄丢了,那时的蔺青曜为什么会那么生气?
“——巫山师元龙的手臂,是你斩断的?”
一道冷沉的少年嗓音响在身畔,珑玲从回忆中抽离,看向率领一队墨家弟子而来的汲隐。
秀秀向珑玲介绍:“这位是「非攻队」的副统领,汲隐师兄。”
珑玲点点头。
她对汲隐毫无印象,但汲隐却记得之前在青铜城城门处的匆匆一瞥。
那时的他还在心里想,这少女的招式俨然模仿司狱玲珑,难成大器,谁能想到一转头,她能孤身对上巫山的师元龙,还能断他一臂。
汲隐审视着她,问:
“你之前同师元龙交过手?”
他问得突兀,珑玲有些困惑地摇头。
“没有。”倒是在巫山见过这个人,珑玲将这句话咽了回去。
汲隐眉头拢得更紧了:
“那你是如何破解他剑招的?”
珑玲更不解了:“他破绽太多,随便抓到一处都可致命。”
一旁伤重的梅池春靠在树干上平复呼吸,他冷睨着汲隐的侧影,忍不住弯唇讥笑。
他知道汲隐想问的是什么。
方才他与那个叫师元龙的灵修交过手,很清楚对方的实力,他与珑玲相差一整个大境界,双手剑技更非泛泛之辈,能让他伤成这样,的确有几分真本事,假以时日,未尝不是个人物。
就是运气太差,初出茅庐就遇上了九州第一的天戮剑。
旁观者或许打眼一看,看不出什么玄妙,但越是善剑之人,越能在极短的时间觉察到珑玲的恐怖之处。
她杀人,只需一剑。
这点梅池春深有体会。
他无意识地拂过脖颈处,又抬起眼,不解地审视那道清瘦身影。
所以,以她昔日实力,怎么会过了十年,不仅反退,只剩一境灵修的实力?
汲隐听了珑玲的回答,心想这人说话还挺装的。
算了,反正不是他们墨家的人,只要对墨家没有敌意就行。
他后撤半步,突然恭敬拱手弯腰:
“无论如何,多谢少侠相助,萧统领自第一次被袭击之时就已重伤,要不是少侠出手,他一定会强撑到底,拼死一战。”
经脉重伤?
珑玲意外地看向他后方的萧统领,正迎上青年毫无阴霾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