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过来的?”邵逾白问。
余逢春冷笑一声:“我再不过来,恐怕有人要把我当傻子养了!”
又是送毯子又是亲手做饭的,怎么?真准备让他把监狱住成家吗?
邵逾白:“那条毯子你很喜欢。”
他被打了一拳,且余逢春完全没收力,脸上那块儿很快就泛起一片红,瞧着可怜兮兮,好像不占理的人是余逢春。
“……”
余逢春闭上眼,拼命回想起自己来这儿的理由。
“为什么不见我?”
“我没有。”
“别跟我扯谎,你说没说真话,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
谎言被拆穿,邵逾白眉眼低垂,不再言语,转身打开房门,目光始终不肯落在余逢春身上,仿佛那扇破门上有多值得关注的东西。
“你应该离开。”他道,音色压抑,手指在门框上用力,压出白色的裂痕。
余逢春站在他身后,闻言脸色阴沉,马上就要发火,但发散的精神力像海底的藻类,敏锐地察觉出邵逾白情绪的变动。
“你在怕什么?”
一片死寂的对峙中,余逢春没忍住,问道。
“我人都在这里了,你有什么好怕的。”
第19章你只是不想过没有尊严的生活。
邵逾白怔然般松开手,眉眼间不动声色,难以辨别喜怒。
黑夜与宁静一同朝他们涌来,邵逾白音色低沉黯哑:“我没有害怕。”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看我?”余逢春问。
他上前一步,指尖轻而又轻地落在邵逾白手腕上。“看着我。”
邵逾白转过身。
月色下,余逢春的皮肤白得接近透明,美又不真实,仿佛天外之人,只可远观不能触碰。
一旦妄想,便会如云雾般在指尖消弭,然后再也不见。
邵逾白已经很多、很多、很多年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
他怔怔地看着,目光不住地流连,要将眼前景象刻入永生的记忆中。
余逢春询问的眼神太过明显,邵逾白感受到了,却仍旧一言不发,仿佛指望这一刻的沉默能回答所有的问题。
面对他的躲避,余逢春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六年前,联盟连发三道命令,召我返航回中央接受质询,我知道,只要我去了,就再也没有见天日的时候。
“……你也知道。”
沉静似水的眼眸终于在此时泛起波澜,邵逾白手指微颤,定定注视着余逢春的眼睛。
良久后,他终于开口:“你不该过那样的生活。”
“是,”余逢春笑了一下,垂眸思量,“所以你放我走了。”
寥寥几句,并没有道出多少心酸无奈,仿佛那日发生的所有事,都可以在谈笑间轻易翻过。
邵逾白的呼吸却乱了。
……
六年前,联盟连发三道命令,急不可耐,要求指挥舰Y立刻返回中央接受质询。
邵逾白仍然负责余逢春的近身看管事务,于是在收到命令后,他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余逢春身边,本以为会看见一片狼藉,不成想余逢春却异常平静,见他来,还招呼着他尝了尝桌上新做的奶茶。
“我认命了。”他对邵逾白说,姿态很放松。
“今晚舰队就会启程,你还有任务没有完成,不必跟来,”余逢春继续说,假装没看到邵逾白紧绷的嘴角,“现在虽然战争胜利,但还有一些流窜出去的异族没有清理干净,你们得小心。”
交代完事情,他端起自己那杯,放在唇边吹散热气,喝了一口,而后忽然笑了。
“今天一别,以后应该就再也见不到了。”他说,眉眼微微垂下,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却不是为着自己的结局。
“……”
邵逾白说不出话,只能看着余逢春蜷缩在自己的位置上,像以前的每一个午后。
人造亮光洒在额前,给他铺上一层柔软明亮的光影,将所有烦恼遮盖,只留下一个美丽的躯壳。
余逢春抬起头,盯着邵逾白看了许久,目光掠过他握紧的手指。
他难得宽和道:“这不是你的错,邵逾白。你已经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