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煜明看向他。
墨寒辰依然语气平淡:“他太好了,待人真挚丶善良,永远先想着别人,他对你好的时候,让你觉得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人对你这麽掏心掏肺了。”
闻煜明怔怔地看着他。
“他是不是还和你说过,他希望你开心丶快乐?”
闻煜明的心漏跳了一拍:“你怎麽……”
墨寒辰看着他,罕见地笑了下,那笑容太快,包含了太多的东西。
苦涩丶无奈,还有一丝嘲讽。
墨寒辰伸出手,天道法力涌动,一面铜镜被他卷了过来。
闻煜明听他说道:“因为他也对我这麽说过,在他五岁的时候。但我顾及他的情况,时时克制着自己,不能给予他回应,生怕加重了他的因果关联,影响了阵法和碧菱矿的消耗,进而影响到他的生命。而你——”
他将铜镜立起,对着闻煜明:“或许你从来没有注意过,你我是表兄弟,本就容貌有些相似。”
闻煜明的身形一僵,他看着那铜镜中的人影,和那执镜之人的眉眼极其相似。
墨寒辰看着他,轻声道:“沈黎多年未从我身上得到的回应在你这里得到了,你或许很开心丶很得意,且不论他是否将你看作是我的替代,你可曾考虑过,他是否会因此受到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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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的阳光落在躺在床上的人眼皮之上。
沈黎睡得极其不安稳,他的嘴里一直在呢喃着破碎的词语。
“不……不行!”他骤然睁眼,伸手拽住了坐在床边之人的手,语气焦急,“子礼哥哥,你不能下山,不能回去……越澧的秦夫人现在……”
他话说到一半便卡住,太阳被厚厚的云层遮住,阳光散去,他看清了那人的容貌。
“少……少阁主……”
墨寒辰垂眸看他,沈黎急忙将手松开,却不想被墨寒辰反抓住手腕。
“不是一直都不喜欢析政吗?”墨寒辰淡淡道,“怎麽现在还关心起越澧的如夫人了?”
沈黎心里突然意识到了什麽,他颤抖着声音问:“子……闻少君呢?”
“他走了,”墨寒辰声音平静,“毕竟他是一国少君,来天机阁只为暂时庇护,天时地利人和到了,他自然要回去争一争君主之位。”
“不……不行,他不能现在离开!现在不是好的天时!”
沈黎用力要翻身下地,可胸口断掉的肋骨实在太痛,他跌倒在柔软的地毯上,想要用力将自己撑起来,墨寒辰居高临下看着他,然後缓缓弯腰,将沈黎横抱起来。
胸骨剧烈的疼痛袭来,沈黎不由地发出呻吟,墨寒辰脸上却没有任何多馀的表情,只是将他抱回床上。
沈黎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他伸手拉住墨寒辰的袖子,哑声说道:“少阁主……少阁主你去叫他回来好吗?”
沈黎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不知道为什麽子礼哥哥突然要离开,他明明告诉自己是在七月才走,他们明明还约定好了,要做琉璃珠……
可闻煜明离开了,就和他曾经在梦境中看到的一样。
那是梦吗?
沈黎不知道,他只觉得那如碎片一般的场景太过真实,真实到只是几个画面就让他战栗不已。
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沈黎回过神,墨寒辰已经离他很近了。
“少阁主……”
“你看到了什麽?”墨寒辰黑色的眼睛看着他。
沈黎想错开眼避开他的视线,可墨寒辰掐住了他的下颌,不允许他逃避:“沈黎,你忘记你五岁的时候答应过我的吗?”
沈黎浑身一震。
墨寒辰低下头,在他那有着朱红色小痣的耳边说道:“沈黎,你答应过我的,我是你最信任的人,你会永远陪着我,陪我待在天机阁,陪着我让我开心。”
沈黎的身体颤抖着,墨寒辰炙热的气息在他的耳侧。
“现在,乖,告诉我,你看到了什麽?”
沈黎仰着头,看着那金色的帐顶,缓缓吐出八个字——
“帝君薨逝,苍穹崩塌。”
墨寒辰闻言,掐着他胳膊的手倏然一紧,眼睛微眯:“还有呢?”
还有……
还有……
沈黎的眼泪从眼角漫出,滑入两鬓。
他还看到,他的子礼哥哥——
生死不知,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