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慎见状,立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夫子的想法也和他一样,对陆纯愈加不满了,不过他只是把石头捏在手中,然後继续展开纸团。
却见上面一团漆黑,哪里还看得出写的是什麽,他气愤质问:“这就是你写的字?”
朱慎如今也傻眼了,早知道是这样,他何必折腾这一遭?
“学生写的不是这个”他忙解释。
“不是这个,你翻出来做什麽?”
好吧,朱慎最终还是百口莫辩了。
就这样,夫子说陆纯既然是他的好友,而他也已经翻出来,那就替陆纯受罚吧。
心高气傲的朱慎向来品学兼优,能文能武,从来都是别人羡慕的对象。
哪里晓得有朝一日还能成为被罚站的对象,一时只觉得羞愤难耐,却又无力反驳。
他低着头默默认下了责罚,身後同学的窃窃私语他一概假装听不见,但在心底把陆纯骂了一遍又一遍。
不知过了多久,感受到对面有一股探究的视线,他才擡头看过去。
陆萸吗?他记得陆纯提过这个妹妹的名字,此时那女孩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见他擡头还朝他甜甜地笑了笑。
她笑的时候眼睛很亮,两颊的梨涡荡漾,看起来非常喜庆。
她额头已被砸得一片通红,想必很痛吧?可她没有落泪,而是笑着用唇语对他说:“对丶不丶起!”
不知怎麽的,原本羞愤不已的朱慎见到这样的她,心情也没那麽差了,他用唇语回复:“没丶关丶系。”
他们二人隔着中间的海棠花,相视而笑,一阵风吹过,枝头的海棠花纷纷扬扬地似雪花一般落下,有人陪着罚站,时间也就过得很快了。
翌日,陆萸收到江澈的消息,说曹壬想查看她的字写得怎样了。
她因为受伤,今日不用去学堂,于是立马跟着江澈去了南安王府。
今日的天气很好,春日迟迟,晴空万里。
至行云院书房的时候,曹壬正在写字,他在写给陆萸练字用的字帖。
听到陆萸的脚步声,他手上动作未停,埋着头:“我还有几个字,你先等我一下。”
陆萸很听话地坐到了小书案前,然後拿起墨条轻轻磨起来。
曹壬收好最後一笔後,擡头去看她,却见她额头一片通红,且已经鼓起一个很大的包。
他猛然起身走近她,一脸关切地问:“是谁伤了你?”
陆萸昨天被砸到的时候很痛,但是散学後次兄再三道歉,她也就没计较了。
毕竟他也是为她好,只是下手有点不知轻重而已,後来擦了药睡了一觉也就不疼了。
于是笑着回,“没事的,已经不疼了。”
曹壬抿紧双唇在她一旁坐下後倾身低头仔细查看她的伤口。
伤口如此可怖,大鼓包下满是暗红的血,鼓包周围淤青一片,这得是多大的力度才能造成这样的伤口呀?
“是谁伤了你?”他再次冷言出声。
这是陆萸第一次见他生气,向来如佛一般无悲无喜的少年眼中第一次闪现怒火。
她忍不住放轻声音解释,“昨日我在课堂上睡着了,然後”
“因为睡着所以夫子下此狠手?”他急声打断了陆萸的话,一脸的不可思议。
见他误会了,陆萸忙将昨日的事解释清楚,然後尴尬一笑,“事情就是这样,阿兄只是没捡对石子而已。”
曹壬刚刚见到伤口,瞬间想起了幼时的经历,就忍不住往最坏的地方想了,如今听她一番解释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陆萸笑看着他,伸手抚上了他的眉间,她的双眸明亮动人,“君期,你刚才是生气了吗?”
曹壬的身体微微僵住,眉间是女孩温热的指尖,她轻轻抚平了他烦躁的心绪,像屋外明媚的暖阳瞬间将他心底那些阴暗的记忆全部驱逐干净。
“君期,我第一次看到你生气呢,至此时此刻,我才相信你是真实活着的人,而非袅袅檀烟中的佛。”
曹壬怔怔的看着她笑,心底某块地方被种下了一颗名字叫温暖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