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上前向陆歆和葛医仙行礼後,尴尬道:“打扰大家就寝,实在抱歉。”
大家见陆萸的脸色比之前好了一些,且能下床走动,心中都松了一口气。
待大家都坐定後,陆萸将佛珠手串递给葛医仙,然後问:“葛公能否分辨出这香味是檀香的味道还是药味?”
葛医仙接过手串後,先是在灯下一颗一颗仔细观察,然後拿在鼻尖闻了闻。
过了一会,他才回:“里面确实有几样味道,只是世人也有用药材制香的,单凭看和闻无法分辨是什麽药材。”
陆纯见他们在讨论曹壬的手串,一时间有些没弄懂是什麽情况。
陆萸似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道:“还请阿兄将这珠子剖开,先剖开三颗吧。”
陆纯有些发懵,妹妹不是非常宝贝这手串吗,见她日日不离手,于是问:“当真剖?”
陆萸点点头:“如果三颗不够再剖三颗。”
大家都还没弄懂陆萸是何意,只见陆纯让侍人寻来一把短刀,然後开始用力剖开檀木佛珠。
一颗,两颗,三颗,当三颗全部剖开後,灯光下,大家看到木头佛珠里面竟然是空的,确切的说,是里面有东西,却没有填满。
陆纯脸色凝重地将剖开的珠子放在托盘上,然後端给葛医仙在灯下仔细查看。
葛医仙仔细看过後,拿起半颗珠子,然後用手指抠出里面的东西,在指间搓碎後拿在鼻尖嗅了嗅。
似不确定,他又拿起另外几颗,再次搓碎嗅过後,严肃地开口:“想到这法子的人当真阴毒。”
说着,他拿出手帕用力擦了擦手指後,将手帕扔进托盘中,才向大家仔细解释起来。
佛珠里的东西,其实是一种成分复杂的药丸,受高温时会散发药性,药会通过皮肤渗透进人的身体,所以高温加人体出汗,就会加剧药性作用。
珠子空了一部分,是因为已经有一些药在高温下挥发了。
这药,长期渗透入人体会让人加剧体寒,让佩戴者虚弱不堪,从而难以抵挡各类风寒,普通医者此时诊脉,就会断定为是从小带来的不足之症。
而当药性发挥到最强时,那个药瓶里镇咳化痰的药,就能镇压此药,虽然看起来治好了咳疾,但天冷的时候还会复发。
陆纯听得有些发懵,于是问:“不是高温才会发挥药性吗?为何是冬天复发?”
葛医仙闻言,轻叹一声道:“这就是此药不易让人察觉之处,夏天侵入内腑的毒,要到冬天才发作。”
陆萸刚刚在月光下已隐约猜测到这个答案,但如今得到确认,心底却密密麻麻的疼,疼得得她说不出话来。
只至木槿轻轻替自己擦去脸上的泪,她才回过神,似喃喃自语:“我戴上手串後,一直忙着在烤炉旁烤制点心,烤炉高温加剧了药性的挥发,而我是女性,本就比男子容易体寒,加之风寒感染後,我只吃了一颗药,所以,我的症状才会比他严重是吗?”
“你分析的没错,女孩子冬日更容易体寒,且你连续疲累也是病情加重的原因之一”葛医仙答。
一时间,屋内所有人皆沉默不语,谁能想到,高贵圣洁的佛珠手串也会成为伤人于无形的毒物?
过了片刻,当大家都以为陆萸要继续讨论病情,她却看着陆歆问:“祖父能否与我说说小时候的君期是怎样的?”
她说这话看着陆歆时,眼中噙满泪水却带着恳求,她没有任何时刻比现在更想知道曹壬的过去。
陆歆其实对曹壬说不上熟悉,当年他和老南安王联手击退匪徒时见过那个孩子,之後再未见过。
于是他将当时从老南安王口中听到的告诉了陆萸。
曹壬,还未满一岁就被闹着和离的王氏世子妃带回了北方,但是,孩子被带回去後,她却不好好待他。
有人说她疯了,有时候一坐就是一整天,不吃东西不说话,对外界甚至对自己的孩子没有任何反应。
後来,世子娶了新世子妃,且生下另一个公子,可王氏世子妃的病一直没有好转,有时候甚至有虐打孩子的现象。
老王爷夫妇得到消息後,不顾世子反对,执意要去抢回孩子,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待他们到王氏庄园时,王氏世子妃已经去世。
王氏世子妃不是病逝,她是趁曹壬睡着的时候在他房中自缢,曹壬醒来後才发现母亲已经去世。
这个母亲从未抱过他,甚至厌恶他,可她去世了,他却哭的很伤心,哭了很久直至嗓子都哑了。
老王爷赶到王氏庄园提出要带走曹壬时,世子妃的母亲和兄长极力反对。
可自母亲去世後一直不说话的曹壬却自请离去,哪怕他的外祖母哭着挽留他也未动容,这也是为何後来琅琊王氏再也没人来南方看他的原因。
陆歆和老王爷遭遇匪患时,大家都神色焦急地想着应对之策,那个才五岁的孩子却冷静的坐在一旁,无忧无惧,所以陆歆至今印象深刻。
曹壬之後的事,大家都听说过,他六岁不慎落水,感染上了风寒,然後佛经和手串来到了他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