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无话可说,以‘哎呦’结尾。
喻泠音吃完饭静坐等他们,噗嗤一声笑出来:“外公,我们能吃到这麽多好吃的饭。还是托你的福。”
老头由悲转喜,咂嘴说道:“真的?”
老太太有种被人揭穿的羞恼:“你这丫头,平时少你吃了?”
女孩的眼睛亮晶晶的,“哪有,外婆最好了。”
等程驿吃饭,喻泠音拉着他,跑得比兔子还快。她穿了一件薄纱外套里面有吊带内搭,下身一条牛仔裤,头戴太阳帽。程驿身穿灰色T恤,黑裤子。
他们俩,无事可干索性出去溜达溜达。
路上,碰见黄婶。
脸被晒得黝黑的妇女背了一筐蔬果在坡上走,碰到程驿张大嘴:“小驿,我打老远就看见你了。以为看错了,没想到真是你。”
“对,您没看错。”
喻泠音好奇地打量说话的女人,一看就是村里朴实的妇女。
妇女更激动,“你知道吗,娟子考上大学了!考的二本,学校在城里。你们有空多交流交流,她天天念叨你呢。她——”
程驿打断她,没顾忌地说:“娟子是谁?我没印象了。”
妇女的脸庞黑里透红,哑然到六神无主。
她像泄气的皮球,没有半点高兴:“娟子她,喜欢你很久了。不认识也没关系,我可以喊她来——”
“黄婶,”程驿扣住喻泠音的肩膀:“我有女朋友了,我们俩会一直在一起。”侧身只对她一个人说:“你要是敢不回家,我就去抓你,把腿打断。”
“啊?”喻泠音回神,明白他在回答刚才她问过的问题。
程驿的威胁,简直毫无威慑力。。。。。。
她大方介绍自己:“黄婶你好,我是商奶奶家的孙女。”
“噢,你是小喻吧。”妇女恍然大悟,责怪自己太过莽撞。“都怪我,我先把筐子背回家。”说完,她瘦小的身体擡起大箩筐,一步一个脚印朝山头去。
山坡上遍地野花,随风飞舞的紫色蒲公英找寻归处,蓝色花心的阿拉伯婆婆纳也不干示弱。
泥土湿滑,程驿先去在下面接住喻泠音。她握住他的大掌,倾身向下:“程驿,娟子是谁?”
程驿接住她,说道:“黄婶的侄女。”
“喔,她喜欢你挺久了?”
程驿慌张解释:“没有。就是有次我看她筐子太重,帮她搬的。没想到,她居然産生了这样的误会。”
“喔,没看出来你还是个热心肠。”
程驿:“。。。。。。”
过几分钟,女孩嘀咕:“还以为,你只帮我家干活。”
没想到被程驿听到了,他又阐述:“我就帮她一次,但我年年都来帮你家干活。”
“来我家干活,故意躲我?”
程驿无措,他想不到好理由,只能实话实说。
自己那时十四五,正值青春期敏感又脆弱。他怕热脸贴冷屁股,怕喻泠音不记得和她一起玩捉迷藏的小男孩,怕她问起过去的事。总之一切的一切,无法诉说的心事无边无际的梦魇,都埋藏于心底任其发酵溃烂深入骨髓。他给自己按上的枷锁,不希望庸人自扰嗤之以鼻。
他小心翼翼地说:“我挺不好意思的。毕竟好多年过去了,你万一忘了我。。。。。。”
“当然不会忘记你,”喻泠音倚在他身上,风轻抚发丝:“他们里面,你最好。”
人总在儿时,有个最好的朋友。
他们一路向西,爬上山坡。
程驿脚步一顿,仰头看向这户人家。他再熟悉不过的家,却不敢迈进去。
屋外的程驿沉默不语,手脚逐渐发凉。手指止不住地颤抖,女孩牢牢握紧他的手。依稀能听到屋内公鸡鸣叫,南瓜藤从屋内长到屋外。一门之隔,今非昔比。
喻泠音猜的没错,这里是程驿外婆的家。
她缓缓抚摸程驿的後背,“程驿,我们进去看看吧。我们一起,帮外婆守好她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