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在谢情身上品出一丝可怕的气息。
和尊上发怒时的气息一样,深不可测,压得人喘不过气。
“我说了,杀你如杀狗,”谢情随手丢掉手里的竹枝,“再给你一百年,也是同样的结果。”
雁春回咬牙切齿,心里再不服气又不得不服气,化作黑影遁走了。
“师尊为何不杀他?”季微星沉默许久,似是随口一问。
“魔界的刺头很多,若压着这些刺头的首脑死了,便又会新的刺头首脑。重新调教,很麻烦。”
季微星歪了下头:“所以……”
谢情瞥了眼他手上的血,掐诀施了个净身术法,“所以留他一命。”
“可我听说这雁春回天性残忍,以虐杀人族为乐,”季微星跟在他身後走出竹林,执着追问,“这样的魔,师尊不是一向恨不得杀而後快麽?”
“将他锁在伏魔塔第六层不好麽?第六层反正是空的。”
谢情停下脚步,看了眼近在咫尺的沧澜山,银眸半阖:“第六层,马上就有人住了。”
“嗯?”季微星故作轻松凑上去,嬉皮笑脸道,“师尊何时又捉了魔族?怎麽都不告诉徒儿?”
“这次回来,本就打算带你去,”谢情语气平静,听不出一丝情绪,“带你去六层看看,看看那只为师新捉的魔。”
两人走到伏魔塔前。
谢明远在塔下等候多时,见他走来,立马迎上前,“师兄,还是我陪你去吧?你刚没了剑,季微星双眼失明,并不适合陪师兄……”
季微星无辜道:“师叔,师尊每次来伏魔塔都是我陪着,您这样会让他难做的。”
谢明远轻叹一声,微微一笑:“也好。”
谢情擡步走入伏魔塔,结界隔绝了外界风声。
“这一路,可还开心?”
季微星咧开唇角,笑着道:“只要师尊不丢弃我,什麽都好,什麽都开心。”
“很好,”谢情颔首,“不愧是为师的乖徒。”
交谈间,第六层到了。
“师尊,为何这一层这样安静?”季微星问。
往下每一层,只要谢情路过,都会激起恶意的辱骂。
“为何觉得安静,”谢情侧头望他,“为师的乖徒不是在说话麽?”
季微星捂住胸口,喃喃道:“师尊……”
“过来。”
季微星循声走过去,魔怔般伸手,指尖却只堪堪碰到师尊衣袖的边角。
他不断往前走,不断用指尖去碰师尊的衣袖边角。
双目失明的代价就是,他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那人袖摆拂动的轻微声响。
看不见,抓不住,于是愈发渴求,理智全无,被人牵着鼻子走。
终于在某一刻,他将那触感寒凉柔软的衣袖攥紧手里,感受着师尊身後飘散的发丝携带冷香擦过他鼻尖。
“师尊,我抓住你了,”季微星哑声道。
谢情面无表情,抽回衣袖。
“师尊?”季微星一顿,再欲伸手,指尖却触碰到什麽结界被冻伤,不得不後退一步。
季微星终于清醒过来,笑道:“师尊在和我玩游戏对麽?”
谢情淡然望向困在阵法中心的男人,道:“你觉得呢?”
季微星了然地啊了一声,似是毫不在意的语气:“所以师尊捉来第六层的新魔,就是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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