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情丢开手里的三叉戟虚影,并未理会这两只弱小无助的鲛人,侧目环顾四周,眉头微沉。
这里是……海底?
他欲张口说话,却又察觉到一旦说话便要吐出唇边含着的鲛珠。
他本该死了,但是在他即将死去前,有一只鲛人朝他游过来,并用这颗鲛珠把他最後一口生气堵在了身体里。
谢情来不及去想其他的事,方才若非他沉睡的灵魂在冥冥之中听见这只鲛人的求救,刻在骨子里的习惯让他强行睁开了眼。
不比前世他服了碧髓丹,百年时间并不足以让他自愈身体内支离破碎的神魂与千疮百孔的经脉,沉睡也只是让他强行拖着一口气活到现在。
谢情一言不发,携着满身无人知晓的沉疴与隐痛转身,脚步虚浮朝床榻走去。
两只鲛人仍旧缩在墙角,愣愣望着那抹身影被数层泛着浅淡蓝光的鲛绡掩去,险些以为在梦中遇见谪仙。
“恩人……方才是恩人麽?他醒了?”
另一只鲛人随即回过神,拽起同伴的手往外跑,“别愣着了,快去想办法禀告给族长和祭祀大人!”
一个时辰後,鲛族族长与祭司都匆匆赶回了千红阁。
两只犯了错的鲛人老实跪在一旁,不敢多说一个字,只是偷偷去瞟大贝壳里躺着的人。
谁知那人好似察觉到他们的目光,垂眸瞥过来一眼,又冷淡移开。
“恩人,鲛族上下都对您的救命之恩感怀多年,只可惜百年来都无法报恩,如今您好不容易醒了,何必急着离开?鲛族上下愿服侍恩人当牛做马以报恩情,”鲛族祭司是个模样年迈的老者,正唉声叹气。
“更何况恩人您的身体已无一丝修为,全靠鲛珠支撑……鲛族虽避世已久,却也知三界何其凶险,还是留下吧让我们保护您吧。”
“不必,”谢情唇中的鲛珠已取下,被祭祀穿了一根红绳绑在手腕上。
鲛人千年方可练就一颗鲛珠,但谢情自认受得住这样的谢礼。
他从不妄自菲薄。
但有些谢礼,他即便受得住,也不愿意受。
“我不属于这里。”
因为太久不曾说话,他语速很慢,不疾不徐,略带沙哑,但擅歌的鲛人们听在耳中却犹如仙乐,愈发舍不得他离开,陆续围在了大贝壳旁边。
“可是恩人……您如今非人非鬼非妖非魔,也不属于外面那个三界了。”祭司不甘心,再劝。
谢情平淡开口:“我属于何处,我说了算。”
祭司与一侧的族长对视,知晓已留不住,只好长叹一声。
数十只鲛人手捏鲛绡在前头开路,谢情踩在鲛绡上,一步又一步如履平地,走回了岸上。
鲛族见留不住他,便替他准备了许多鲛族的珍宝。
毕竟在俗世,银钱比恩情更值钱。
谢情低低咳嗽两声,擡手扶正头顶的帷帽,袖袍垂落间露出纤细手腕上捆绑鲛珠的红线。
他从岸边走向他阔别百年的俗世,独独以谢情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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